“混账东西!”聂竞择闻言勃然大怒,举袖将书案上的砚台拂到地上,几乎便要击中聂沛涵。但是聂沛涵却只保持着昂首跪地的姿式,没有一分异动,硬生生将那寒微的身姿,跪出了几分铿锵与崇高。
聂沛涵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徊道:“父皇息怒,莫伤了龙体。”言罢又抬首照实道:“儿臣与臣暄有过商定,他情愿让爱,也不会为此迁怒南熙,掀起两国战事。”
聂沛涵心中固然松弛,面上却仍旧佯作万分严峻:“父皇试想,以儿臣的心气,若不是笃定她腹中骨肉是本身的,又怎会私调兵符去救她?且还不逼着她拿掉孩子?”
聂沛涵仍未起家,保持着跪地昂首的姿式,回道:“梓霖大错已铸,不敢苛求父皇恕罪。”
聂沛涵并没有半分化释,只是反复道:“梓霖恳请父皇降罪。”
滚烫的茶水泼了聂沛涵一身,一张雌雄莫辩的俊颜上也飞溅了很多水渍。上好的翠峰绿玉发着嫩叶,一片一片黏在聂沛涵的玄色锦袍之上,端着有几分狼狈,却又狼狈得如此出众都雅。
以是聂竞择一向不肯立储,只因不肯承认本身已将老去的究竟,更感觉聂沛涵是本身养出来的一个威胁,令贰心悸。
聂沛涵没有获得爱情,如果再失却了阿谁高高在上的位置……鸾夙不敢想,他会做出甚么猖獗的事情出来。
聂沛涵没有去擦面上的水渍,深深昂首在地,请罪道:“梓霖知错,请父皇降罪。”
鸾夙不由想起三日前在味津楼碰到的那位父老,另有聂沛涵的一席话。难怪她初见那老者,便感觉他一双凤目非常熟谙,当时未曾多想,现在细细回想,倒当真是与聂沛涵如出一辙,同聂沛鸿与聂沛潇也有七八分类似。
聂竞择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收回神思,看向聂沛涵道:“你处心积虑安排她在酒楼与朕偶遇,不过是想教朕留下她的性命。梓霖,身在皇产业寡情绝欲,你畴前一向不近女色,现在竟要为了个妓女开荤?”
聂沛涵不知本身在地上跪了多久,亦不知他的父皇统盛帝为他拂拣茶叶多久,这一副看似父慈子孝的画面悄悄持续着,直到此中一人再也装不下去,张了口。
他最出众的三个儿子,老迈聂沛鸿心肠过分暴虐,又死于非命;老四聂沛瀛过分伪善,心口不一;唯独这个老七,看上去脾气阴鸷、行事狠戾,倒是最能沉得住气的。可现在,却为了一个女子乱了气性与分寸。
听闻此言,聂竞择却垂垂止住了肝火,瞥了聂沛涵一眼:“跪了这么久,起来发言吧。”
到底是统盛帝聂竞择率先落败,叹了口气,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年青气盛之时,抢了别人的女人。
统盛帝聂竞择坐在书房的主位之上,不发一言。他端起茶杯翻开茶盖,先是拂了拂茶沫子,才缓缓啜饮一口,看向跪在地上的聂沛涵。
这清楚意指,鸾夙若当真怀了聂家的骨肉,能够先将孩子生下,再行措置。
其实在聂竞择问出口的那一瞬,聂沛涵已悄悄松了口气。这比如两军对峙,谁先妄动,谁便自乱了阵脚。聂竞择既然先问出来,便刚好证明他拿不准鸾夙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能拿得准,便不会说出那句“朕许你再与她缠绵几日,你来定日子吧”。
聂竞择此时的言行举止,仿佛只是一名平凡人家的慈父,但是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却教聂沛涵心惊胆战,难以接受:“父皇!”他抬开端来,看着高高在山的一国之君,面上是难以粉饰的顺从与疼痛:“儿臣求父皇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