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益飞说得铿锵有力,话语竟在殿内起了反响。聂沛涵再次沉默起来,面无神采,不置可否。然他这副神采看在丁益飞眼中,倒是大喜。只因丁益飞晓得,聂沛涵如此面无神采的沉默,多数是在谨慎考虑。
听闻此言,聂沛涵终是有所摆荡,眸光中闪现出冷冽之光,看了丁益飞半晌,终是点头道:“教员说得不错。”
“那鸾夙呢?”聂沛涵再道:“她若晓得我对臣暄动手,只怕会恨煞我,再极度些,怕是会殉情也未可知。”
鸾夙闻言亦是秀眉微蹙,赶紧附于臣暄耳侧,悄声道:“丁师叔是我的长辈,你说话也留些余地。”
应元宫的保卫比臣暄设想中要强,他破钞了很多精力与时候,才摸到了处所。但出乎料想,聂沛涵的寝宫里仍旧燃着烛火,好似是在决计等人。
“冷水甚好。”臣暄也不客气,在应元宫里折腾了半宿,实在有些渴了。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又啧了一声,才笑道:“畴前听夙夙说,你只喝净水与酒,她却没说,你喝的净水是上好的花间晨露。”
臣暄寻了保卫交代的时候,直接从窗户跳了出来。但见殿内四下无人,唯有聂沛涵本尊坐在案前,挑灯看着奏折。
聂沛涵并未马上回话,只自斟自饮了一杯,沉默很久,才道:“她曾有过臣暄的孩子。”
想到此处,丁益飞不由叹道:“圣上既然放不下芸儿,为何不再争夺一番?”
八月余未见,聂沛涵有很大窜改,也不知是否是心愿得偿、坐上龙椅的原因,鸾夙感觉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狠戾阴鸷,多了几分泰然仁和。
“这倒是有些毒手。”丁益飞蹙眉沉吟半晌,俄然慎重道:“老臣心有一计……此事不如由老臣脱手,今后芸儿若要见怪,便怪到老臣头上。老臣毕竟是她的师叔,又是南熙重臣,芸儿即便恨我,也不会对我如何。光阴一久,想来她也能谅解我为人臣子之心。”
鸾夙红着脸一顿脚,不吱声了。她总不能奉告臣暄,她是想起了两人初初相逢那日,在慕王府里做下的羞人之事。她怕臣暄用心刺激聂沛涵,会在应元宫里故伎重施。
“不,但她没有挑选我。”聂沛涵敛着声,低低道。
而至于聂沛涵心中到底做何设法,身为当事人都不戳破,臣暄本身也乐得假装漂亮,相互心照不宣吧!
臣暄扶着佯装醉酒的鸾夙,在宫人的带路下先行拜别。待行至下榻的宫殿,鸾夙才展开一双清眸眨了眨眼,:“幸亏我机警,不然你惹得丁师叔不悦,看你如何清算这烂摊子。”
丁益飞眯着双眼看了聂沛涵好半晌,才持续道:“现在老臣也算是芸儿在这世上最为靠近之人,亦不舍得她跟着臣暄远走高飞。现在芸儿芳华貌美,臣暄尚能看在眼中,可今后芸儿容华谢去,二人生了龃龉,臣暄一定不会舍了她卷土重来。”
“你也看出来了?”聂沛涵隐晦地反问。
臣暄与鸾夙皆无贰言。
“莫非当初臣暄不是趁虚而入?”丁益飞冷哼一声,非常不屑道:“圣上与芸儿本是天作之合、相互情投,若非阴差阳错,现在早已成了鸳侣,又岂会被臣暄捡了便宜?后代情事他尚且耍手腕,江山逐鹿还能是个君子吗?”
聂沛涵眯着凤眼看了他半晌,又亲身倒了一杯净水,道:“为了等你,我将奉养的宫人都遣了出去。没有好酒好茶,唯有寡淡冷水,你临时姑息吧。”
臣暄宠溺地看着鸾夙,轻声笑道:“早晨喝了些酒,早点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