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他开口扣问，她答出来的，他倒显得不太欢畅的模样。她倒是想不晓得啊，可她与敦伦门的人杀来杀去也干了好几架，若连这点东西都还没记下，不晓得还可否活下来。
郑莞轻念了几遍，觉“茅舍”、“寒生”的朴实无华，又觉“芳洲”、“烟月”的繁锦多炫，连络起来，倒是不得其意，却余留下一股苍茫、漂渺之感，不自发竟又想到了那名无悲无喜的梅花君子，这朴实与繁锦的连络，或许更适合他，因无悲而繁锦，而无喜而朴实。
她扫了一眼四侧，目光落在丈外绿叶上的斑斑飞溅而成的血迹，沾着微不成查的红色粉末，“或许是敦伦门，敦伦门修鬼冥诀，以冥珠密炼死灵骷髅，冥珠爆破以后会留些这蛛丝马迹，可用于千里追踪，三日不消。”
杜熹目色一凝，瞧向暗淡的林中某处，枝桠被压断的脆响忽尔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嘶哑沉闷的疾呼“谨慎”。
少年小声道：“慈姑，他们不是。”随后亦看向火光亮亮处，那一男一女皆是风韵卓卓，超然物外，他们看向此处的目光如水普通安好，特别是那名男人，他感受出了他眼里天真杂，一派正者之风。
然后他捏了个沐雨术，澎湃的大雨滂湃而下，冲刷着一地血迹，冲淡着一涧溪水，血迹终究随水没了大地，变作大地深沉的色彩。
而她见杜熹现在明眸如星，炯炯有神，想来比她、比丑丑更早一步就发明了来者，固然来者隐了气味，但她深研过隐息之法，以是能感受出一二。
杜熹本想再立一处碑，只是石方竖起，却不知如何起刻，阴阳相隔的萍水相逢，我不知你等之名，你等也不知我之存在，现在思虑名字，不过是徒劳之举罢了。
少年早就发觉出那男人气味深沉，修为定然不凡，或比慈姑金丹前期的修为高出很多。当下听闻闻声那名男人沉声唤道，他便毫无犹疑地站了出来，向着火光而去。
而她乐得将答问反行之：“归正杜前辈会护我安然，故也没有可担忧的，何况脏了我的衣总好过脏了前辈之衣，能替前辈享福，长辈无怨。”
杜熹嘲笑一声，干巴巴地吐了两个字：“虚假！”
杜熹虽未见她笑。但她眼里的掩蔽不尽的笑意却没逃过他的视野，他本该活力，即便不会活力也该有些不镇静，但是却没有，反而感觉有些轻松，就像是蒲伏行走在一条处于秋夏季候、满眼枯枝败叶的小径中，偶见一株自腐叶霉枝中长出的色采斑斓的菇类，固然有毒，却带给满着艰苦的旅途一丝但愿与生命的打动。
杜熹的目光落在文子衍身后走出的女子身上，一身黑衣，满盈着血腥之气，额鬓处另有干涃的血痂未能清理，看来他们逃得仓猝，根本来不及清理。想等惨案的凶手没比及，反而等来活口，黑衣女子脚边沿的红色粉末便可证明他的猜想——这两人是昨夜惨案的活口。
郑莞深深看眼杜熹，有些无可何如的意味，杜熹忽视了她的那丝目光，袖袍一挥，那一丝粉末便扰成一小团，丢到了她身上。
再次启程的时候，郑莞感受杜熹周遭的氛围有些沉重，傍晚非常，他们才落在山弯里憩息，郑莞晓得杜熹他是在等，等敦伦门的人，依那血迹的新奇程度看，惨案产生的时候应当昨夜，冥珠的残存红粉只能用在千里范围内的追踪，以是杜熹才隐了修为显现为金丹期，并且不急不缓地赶着路，以期敦伦门人能够还在四周山脉当中，便能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