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妄言抬眼看他,倒有些希奇。此人自来这以后便愈发清心寡欲,仙风道骨,仿佛随时筹办飞仙的模样都让他有些思疑本身的眼睛,说好的魔性滔天,良才美玉呢?愈发像那些正道的牛鼻子了!
三分自嘲,三分豁然,三分悲惨,三分痴狂,如此十二分便汇成了一场大梦初醒。
轮椅一转,钢圈堕入厚重的毛毯,留下一指宽的印记,没有半点声响地分开。
毁视,毁行,千疮百孔。
但让他绝望的是,墨铮面不红心不跳,没有半点情感颠簸,如果不是那微小的不幸的朝气在他面前摇摇欲坠,他几近觉得此人已经是一具死尸。
他们现在不过是一人看戏,一人借力罢了,哪是甚么对月举杯,抵足而眠的知己?
“越是不忍,就越要你掉入深渊,掉到和我一块才好。”
“魔性?”墨铮反复着两字,这是一个很新奇的词。
景帝抬头长阖,仿佛要把平生都叹尽:“你曾是我此生最大的高傲。”
望着宗子肥胖的背影,景帝禁不住眼角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那人抬高调子,本来的糜艳便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肃杀:“我觉得帝王心术有教你当权者永久不会喜好一个能看破本身的人。”
“我倒是吃过,肉质坚固,带着股湖腥味,没甚么意义,如果你真想,能够让厨房给你烧一只。但你再看多久,那鱼也不会跳出来飞进你嘴里的。”
道妄言正都雅到了这个笑,心脏却像是被悄悄舔了一口,舌上粗糙的苔粒摩擦着柔滑的黏膜,又痒又烫,心脏的那点缺漏却也就此填上。
墨铮一时没说话,只是低了头,将飘进手里的杏白花瓣往前一送,风便吹着那瓣杏打着旋儿走了。
但他先是帝皇,再是父亲,如果让皇室旁落,他哪有脸见列祖列宗?即便摈除这个孩子会让他蒙受追杀,乃至在他看不见的处所消逝,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分身之法。
慈悲,墨铮心头闪现二字,然后哑然发笑,对于帝王来讲,慈悲是最无用的东西。总归受了这恩典,他考虑半晌,终是用了“感谢”两字。
他到未曾想在这诸法凋撇的期间,竟然还会呈现中古乃至上古期间才会呈现的异像。血脉浓烈至极,天赋太高,乃至引发天妒,降下天罚,封印至比凡人更不如的地步,乃至被篡夺修炼的才气。
这偌大的宅子里只住了两小我,长相到都是人中龙凤,姿仪过人,只可惜一个整天不见人影,另一个却身有残破。
“……”
他特地哈腰靠近,只余一寸之地,指着贰心尖一字一顿道:“能与我之魔媲美的环球大魔。”
景帝先是一怔,听得心头难受,挥了挥手,神情怠倦,“走吧,走吧!再也别返来了!”
出了宫闱,墨铮朝右边首问道:“我们去哪?”
正值雨如酥油之际,鄢城的雨这几天更是断断续续,下个不断。
“啧”,道妄言却有些不满地眯起眼,啧道:“你身上的魔性竟然下去了些。”
……
“你如此豁达,倒有些让人不忍将你拖入魔道了。”道妄言起家来到墨铮面前,垂腰捏住他的下巴,眼梢上扬,举止轻挑,眼里藏着魔。
墨铮两眼一闭,懒得再管好友的喜怒无常,跟着过分倦怠的肉身沉甜睡去。
道妄言明白他的意义,倒是笑了,“或许任何一个仙门老道对你的描述都会是仙风道骨,天生道才,绝世瑰璧,但对于我来讲,你内心藏了魔。”
靠近灭亡的感受却让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