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兰溪又是袄子,又是大毛衣裳的,煮雪果然穿得薄弱,上身一袭水青色掐丁香色芽边,绣淡黄腊梅的比甲,下系了一条松绿的挑线裙子,腰间用尺宽的丝绦腰带束住,细细地掐出腰肢,不盈一握。再细心一看,那发髻和妆容也是细细打理过的,发间不过一支腊梅吐蕊的银镶珍珠的步摇,跟着臻首摆动轻摇,眉如远黛,唇若朱丹,在这冷寂的夏季里,便如同一株柳,端的是清丽脱俗,婀娜多姿。
三老爷这才发明女儿来了,听这番歌颂,没有多欢畅,反而笑骂道,“刚开口,这马屁便拍上了?如何?这回的画自个儿没信心了,以是怕挨骂,先给为父灌迷汤了?”
到得知梧轩,兰溪现在已是常客,无人拦她,更无需通禀,她领着煮雪独自进到书房内。三老爷正伏案练字,手中一管提斗狼毫,正在摊开的宣纸之上笔走龙蛇。兰溪见他写的专注,天然不会出声扰他。悄悄走了畴昔,见他运笔如飞,那笔锋墨香阵阵,一顿一收,笔意沉沉,厚德载物四字鲜明纸上,力透纸背,待得三老爷顿笔,兰溪再也忍不住鼓掌赞道,“父亲这几个字笔法遒劲,铁钩银划,倒是有几分祖父遗风!”
“不!临时留着她,我另有效!”
这后一句,倒是对着身后的煮雪说的。回过甚,兰溪瞄到煮雪正没有端方地抬眼偷瞄着,双颊生晕,眼角泛春,若兰溪当真只是个小女孩儿,天然不知,但现在的兰溪可一一看得清楚。当下目色一沉,嘴角冷冷一勾,但只一瞬,便和颜悦色起来。
第二日学中休沐,却又到了三老爷给兰溪规定了的五日交一次功课的时候。一大夙起来,兰溪洗漱清算安妥,盈风便已清算好兰溪这五日画的画作,候在了一旁。谁知,主仆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花厅,兰溪一抬眼便瞧见了垂首立在廊下的煮雪,目光微微明灭。
盈风自是二话没有,点头道是,而后将手中托盘奉上。
煮雪躬身施礼,堪堪站直,兰溪便已笑道,“只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父亲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至心实意的歌颂,怎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奉承?”兰溪不依了,反唇相讥道,“再说了,我这画画得不好,父亲若骂我,我受着便是,下回改了于我也是好的,何为要多费周折。何况,父亲还未看过,怎就晓得我画得不好了。快把画拿过来!”
煮雪更是喜不自胜,笑开了一张脸,将那托盘接过。兰溪见她笑容,也是微微一笑,抢先迈开步子,主仆俩一前一后往外院方向而去。
闻言,兰溪目光微闪,笑道,“我正要往知梧轩去!既是你忙着寻事做…….盈风,把东西给煮雪吧!让她陪我去!”
煮雪却像是被吓着了普通,微白了脸,被兰溪握住的手微微发着颤,“奴婢……奴婢与方才那位姐姐并不熟悉,乃至不晓得她是哪个房里的人,也不晓得叫做甚么名儿,不过是急着送书去给女人,路上不谨慎冲撞了,被怒斥了两句。”
听得兰溪的问话,煮雪微微红了脸,“多谢女人体贴,奴婢不冷。只是多日不在跟前服侍,奴婢有些不安,以是早早候在这儿,看看女人有甚么叮咛。”
煮雪这回没再推让,只是低眉垂首,不语。兰溪的个头较她要矮上一些,眼儿一撇,刚好能瞧见她状似淡定安闲,却非常喜不矜持,睫毛微颤的神采,嘴角不由也半勾起,道,“好了!天气不早了,我们还是往归去吧!”
此话一出,煮雪的神采微乎其微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