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因着是学中休沐,用不着夙起,兰溪固然醒了,却也没有焦急着起,舒舒畅服地躺在暖和的被窝中养神。自从气候越来越冷,兰溪便有些赖床,以是董妈妈和一众丫环都没觉着奇特,由着她赖了好一会儿,直到兰溪张口唤人,这才筹措着端热水的端热水,烘衣服的烘衣服,取吃食的取吃食,堪堪将女人服侍好了,流烟便快步出去,在兰溪耳边低语了一句。
兰溪听了,这才明白过来颜妈妈的失态所为何来,便也有了两分欢畅,“哦?这可真恰是个天大的好动静啊!”那曹巧慧的父亲缠绵病榻数年,看过多少大夫,吃过多少药,硬生生把一个还算小富的家拖成了赤贫,让女儿为了银子给人冲喜,而颜妈妈,兰溪虽不知她与曹父究竟是何干系,但也能猜出一二,颜妈妈为了他的病,也是用尽了积储。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这病却始终不见好,不过是用着些宝贵的药材将养着罢了,现在,竟然说是病见好了,怎能让颜妈妈不欣喜若狂呢?
秦妈妈天然只当这话是客气,只是微微一笑,屈膝行了个礼,“老奴见过五女人!”这一番,倒是正端庄经的礼,便是认主了。
一番话说得竭诚非常,兰溪晓得,颜妈妈也好,曹巧慧也好,因着这恩典算是完整备她收伏了。以是,她笑笑地谦善道,“这也是曹娘子孝感六合,曹家伯父射中有朱紫互助,另有那于大夫妙手回春,可不能让我将这功绩给全揽了。”
兰溪瞄了一眼屋内的几人,暗笑在心底,呵!难获得得这么齐呢。叮咛了流烟将人请出去,兰溪也没有撵人,兀自站起家来,低头赏识着矮几上一钵已然含苞待放的水仙,摆着个高雅的姿势――消食。
颜妈妈的答复是失态地紧握住兰溪的手,抖颤着双唇道,“我真不晓得……真不晓得该如何感激五女人。今早我刚收到巧慧从池州府捎来的信,说是……说是她爹的病见好了。”
颜妈妈老脸一阵阵热烫,倒是辩不上一句。目光摆布逡巡,瞥见身后的人,这才蓦地想起本日来此的目标,一个巴掌轻拍上本身的脸颊,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这一茬!”说着,便一把将身后的秦妈妈拉上前来,往兰溪跟前一推,道,“五女人,这就是我那故交阿柔,你唤她秦妈妈便是。阿柔,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兰府三房嫡出的五女人!”
“颜妈妈,你这是做甚么?快些起来!”兰溪是当真不明白颜妈妈如何到了跟前,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当下,便是一个又重又响的响头。骇得兰溪赶紧喊道,边上的枕月也赶紧上前来,将颜妈妈扶起。四目相对,兰溪才瞧见颜妈妈神采冲动,竟然是满眼的泪,不由一惊,道,“颜妈妈,你这是如何了?”
兰溪微微一怔,道,“妈妈这般人物,当真情愿屈就我这小小娴雅苑?”
从门口走到兰溪跟前,不太短短的几步间隔,兰溪心中已经翻滚了万千思路。
秦妈妈一样笑着回应道,“五女人方才也说了,神交二字,老奴心想,与五女人之间便是有缘吧!一见而仍旧!”
“那朱紫可不就是五女人你么?”颜妈妈惯常严厉,倒是可贵说上一两句笑语,现在看来,却也不是不会说,只是不肯说罢了。
兰溪目光明灭,颜妈妈把人领出去了,这会儿就候在内里呢。兰溪抬眼,跟听雨说了声,“撤了吧。”一向在边儿上候着的听雨和两个小丫环便手脚敏捷地将桌上的杯碗和剩菜剩饭清算好了,将桌面擦了个干清干净,枕月很快便带着人摆好了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