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又站起家来,暴露一裙子的墨汁脏污,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声音她听了十多年,那股恨早就刻进了灵魂里,忙捉了袖中的帕子出来擦拭眼角,柔了柔嗓子:“卢公子么?”
这话毕,几人便朝山下去,一起上山风悄悄刮着,树叶洒洒作响,林间有些鸟鸣之声,李芙蓉憋了一腔子的话终究忍不住了,拉着季海棠就说:“姐姐你真是豪杰,吓得魏少芳哭着告饶呢....只是怕她真的找上门来。”
李芙蓉见她手中有伤就轻呼:“如何办,她把你撞伤了?”
庄秀梅有些难堪,那些人于他们而言亦是世交,本日虽有喧华但不敷以毁了几家交谊,因此立在那儿没动。
季海棠......
庄秀梅堆出笑阿谀道:“既是对海棠好,我们就该取来,夫人何必说两家话。”
季嘉文瞧了眼谢靖,仍旧是感觉让男人来送季海棠不当,便踌躇道:“这...怕是不当。”
谢靖只将她打量一番,又提步朝亭子里去,一入亭子则见满地墨汁碎片,有一个女子伏在案上抽泣,其他的女子围着劝戒。
沈清梅那双灵动的眸子儿一转,又将庄秀梅一瞥,而后眼角眯了眯,悄悄“嗯”了一声:“怎敢劳烦你如此厚礼。”
二人赶到的时候这头已经闹完了,季海棠正蹲在水沟边洗墨水,亭子里也是哭闹哄哄。
魏少芳也被她咄咄逼着,六神无主之下哇一嗓子边哭边说:“我魏少芳是个罪人,向您认错儿。”
庄秀梅心头石头落下,轻松辞职而去。
季嘉文目光流转至季海棠身上,见她确切不幸,真不忍心让她如许呆着,亦是脱不开白云亭的事,勉强点了点头,伸手抚上季海棠的发髻,柔声道:“你和你谢六叔一同下去可好?”
卢少阳见她不转过脸来也认得出他,不由得心猿意马,冲动得上前几步到她身后去,季海棠是极其讨厌他的,发觉他在身后,当即抽身避开,略带哭腔地说:“男女授受不亲,海棠先告别了。”
季海棠方要合门,又见那麻鹰似的人立在转角瞧她,吓得咬了一下唇,砰一声合上门,倚靠了上去...谢靖只是偶尔?
吃罢饭后,沈清梅去同季嘉文议事,将她一人留在屋中,她心中无聊,提着盏灯笼就到院中看花儿,方在花前立了一会儿,就听得悄悄的一声“大娘子”。
这头话落,那些女子们皆个个面面相觑,一时候都没了主张。
庄秀梅再傻也看出来沈清梅是发了暗火,哪敢惹这长史夫人,连声道:“不敢,不敢,只是在想到底有那几家,立即写,立即写。”
临到晚间,她的饮食安排在了房间里,季嘉文又来探过她一次,说了些安抚的话便折了出去。
季海棠看庄秀梅出去了,才暴露了个笑容,对沈清梅道:“这李夫人是个软性子,让一群丫头骂得不成模样。”
那些在山顶的男眷们正说到兴处,就闻声这女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季海棠被人捉了,上面闹得不成开交。
季海棠并不作答,于她而言,庄秀梅照顾她却并没有照顾好她,反倒让她卷进了这场风波里,这本就是庄秀梅的错误,她是没事理帮着庄秀梅摆脱的。
季海棠直觉手心发疼,翻开掌来,只见掌中一片浅浅的淤青,才想起刚才本身磕砚台那一下子,准是方才那一下子震了手心儿。
季海棠本就是吓她作罢,当下冷哼哼一声,掂动手里的碎砚台地痞似的在魏少芳脸上拍:“我季海棠不怕你去说甚么粗暴白丁,季家入宦途也不过几十年,算不得甚么百年书香之家,只你将你那书香世家向上倒过两百年,敢说你不是一介白丁?既然你气势如虹,想必你魏家也不差,但请你将本日我们这些话一一传给魏家家主,尽管说我季海棠在长史府恭候台端!”说罢,将手中那碎砚台朝亭下一掷,松开魏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