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固然没有掉下树去,却因为水涨,腰身以下全浸在水里。
本来章水生被浪头卷走以后,到底是淮水河里数一数二的梢公,便是背了一个孩子,打了几个转后还是稳住了身,刚好抓了一块门板,在水里沉浮好久,爬上了一家屋顶。待到天亮了,又让他抓了几根木头。本身地点房舍明显是家大户,屋舍高大坚毅,门板甚是踏实,他便拆下了。将几件东西捆成了一艘筏子,待到水流稍缓下来,就撑了过来寻女儿。
章杏从速解开系带,又往上面爬了一点,只高处树杈还细,她怕断了,不敢尽力坐上面,双手抱紧树身。如此别扭坐着,肚子分外难受。天早亮了,虽没有再下雨,却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不晓得时候。而底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滚滚大水,偶尔会有些树梢和屋顶装点此中。
“使得,使得。”章水生赶紧点头,那块门板不过是他顺手拉上来的,想着夜里有了这个两个闺女不至于睡在湿漉漉地上,归正他另有一块,够两个闺女用。
她一阵欣喜,赶紧将所依大树的树杈扳断一根,去钩那竹篾篓子,眼看就要伸手可及了,屁股俄然一滑,她尖叫一声,从树上往下落……
蒲月的天,白日里虽是不感觉酷寒,但是入夜里着一件单衣是不敷,沿岸避祸很多人家点了篝火取暖,远远看去,如同天上繁星,密密麻麻。
章水生感觉欣喜多了,到底女儿长大了,很多事情不消叮咛,想得都比他这个当爹的多。章水生赶紧从河里捞了些堆上面树枝木棍过来,教章杏说:“这都是些积年柴,虽是经了水泡,但是时候不长,烘干了烧起来比这些青枝绿叶要轻易很多。”
那岸仿如果漂泊在茫茫水中的一根细带,与黑蒙蒙夜色只是色彩深浅的呈递。顺风顺水,只半晌便近了岸。岸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知几数。岸上早有热情伸了杆子过来,将父女三人拉了畴昔。
齐重山笑着对章水生说:“寻甚么郎中,我们这里就有一个。”说完,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弓着腰烧水的人说,“那位是我们全塘镇济世药堂的万先生。”
章水生在全塘镇船埠撑了十几年的船,镇上人大多都熟谙,更别说老字号的坐堂郎中,当下就说:“太好了,本来万先生在这里。”与齐重山告罪一句,赶紧去请了那位万郎中过来。
两人各得所需。章水生拿了瓷瓶返来时,章杏已经跟齐重山家的说上话了,找他家拿了几根干柴,升上了火。
怪不得又冷又饿的。
那位万郎中上了年事,头发斑白,将章桃的脚细心检察一番,摇了点头说:“没有伤到骨头。”章水生不由面上一喜,万郎中看了他一眼,又说:“虽是没有伤到骨头,却伤到了筋,破皮处又经了水泡,没有一个十来日是好不了的。”又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来,“这是我便宜跌打膏,每日迟早敷上一次,七往火线可下地。”
雨还没有停下,她坐在树杈间,四周都是水,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全部天下仿佛只要她一人,孤孤傲单,又冷又饿。不知捱了多久,她俄然瞥见远处飘来了大一堆东西,近了就瞥见这乱蓬蓬一堆漂泊物里竟然有张桌子,桌子中间有个竹篾篓子,上面的盖子掀了一半,暴露内里的东西来――竟然是几个白面馍馍。
万郎中将他的神采看在眼里,说:“我们也是熟谙的,这地步想来你手中没几个钱。如许吧,你将块门板与我,算是抵了你的药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