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郎。”末端,一声轻唤,仿佛初见时,她明眸喜爱,却又波澜不惊。
而他口中的一世,仅长了不过六七年。
秋棠抿唇笑开:“自从大人入京,好久都未见过夫人了,定是驰念得紧。这身衣裳还是大人特地遣人送来的,叮嘱夫人到都城时穿。云韶坊的手工,大人怕是费了很多心机哪。夫人生得这般都雅,衬了这身衣裳,怕是要将京中那些的贵妇们都比下去……”
这便是都城?
婀娜的身材盈盈可握,青丝挽起,暴露修颈间的肤若凝脂,冬夜里,美得动听心魄。屋内炭暖“哔哔”作响,那袭华服就隐在灯火后,沉默看她。
“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那边?”他萧萧回身,从袖间置下一盏白瓷胭脂盒:“畴前承诺你的,寻到了。”
究竟是京中,这等杂役出入的院子,都远非她在坪州的府邸可比。掩了眼中猎奇,跟从侍卫趋步前去。沿路的亭台楼阁,轻纱幔帐,安插得韵致风骚,撩民气扉。
都城旬日雪,庭户皓已盈。
幼年时,他的全数产业只够一枚簪子,悉数奉于她跟前:“一枚素玉簪,情深两不移。”
秋棠鼻尖微红:“这是如何了!夫人来了,倒是要走如许的小门不成?!”
半夜入京,守城恭敬呼应,那里该是从三品的京官家眷当有的繁华?
入了城中,街道两端灯笼高挂。
走得不是府邸正门。
她缓缓回身,屏住呼吸,轻唤了句:“景城。”
当是有女仆人的。
孟云卿眉间微蹙。隐在袖间的手,将那枚素玉簪子攥得更紧。
“那你接我到京中做甚么?”
孟云卿转眸打量。
马车缓缓停下,随行的侍卫上前谈判,灯火便从马车外透了出去。
孟云卿慵懒抬眸。
不知过了多久,行至苑外,侍卫止步:“夫人,到了。”
孟云卿忽得莞尔,难怪要赶在节前,要避开旁人夜间入城,要走杂役过的小门入府。自始至终,他忌讳之事,向来都算计得全面细则不出忽略。
孟云卿指尖微滞。
取义斑斓比年,福顺安康之意。
寒月如霜,路上也没多少行人。生了几分寒意,悻悻缩了返来,赶快靠在炭暖旁搓了搓小手,寒意才去了多数:“夫人,这京中可比坪州冷多了。”
刚好随行侍卫上前,递交了手中信物。守城一眼便认出,而后恭敬施礼,叮咛城门放行,又猎奇朝马车这端投来目光。
孟云卿伸手掀起帘栊,饶是心中了然,映入视线的城廓恢弘大气,气势凌人,还是让她看得有些呆了。
坪州入京的门路才好走了些。
他入京的三个年节,她都在坪州单独守岁。
氤氲浮上眉梢,目光迎上面前的玉冠束发,往昔的清逸俊朗现在却冰冷若深谷寒潭。
孟云卿微怔。
随行侍卫眼神古怪看向孟云卿,又顷刻僵住。
屋外的婢女也不避讳,高低细心打量了她一番,才上前推开了房门。屋内浓浓的暖意传来,掺杂着芬芳芳香,让人神采舒缓。
他徐行上前,烛光掠过,眸间的幽黯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昀寒是尚书府的令媛,为我育有一双后代。蒙岳丈多番提点,三年间,我从六品一跃至从三品。今时本日,决然不能让旁人晓得我已有妻室,我的嫡妻从始至终只能有昀寒一人。”
像这等府邸,有的是不入眼的杂役出入的小门。
她屏住呼吸,身后的脚步声公然滞住。
……
也难怪,这场大雪足足下了十余日。不然,来接夫人的马车也不会在路上担搁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