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绛心中暗叹,随后取出身上荷包,双手递到他手里。
“你的小脑袋想太多了。本日我有事在身,他日有空再和你好好聊聊。”
卫绛蹲身把蚵仔煎塞到乞丐面前,乞丐抬眸看看她,二话不说一把夺过蚵仔煎冒死往嘴里塞。刚做的煎饼太烫,他一边吃一边张嘴呼吸,泪都烫出来了,他却不肯等它变凉些。
海雕底子不屑于他,始终对着卫绛和顺含笑。这笑看来纯真,但卫绛却嗅出一丝不怀美意的味道。
卫绛与安然在船埠游说半日,终究找到一艘情愿搭他们回云海洲的渔船。安然掏光统统银子,与卫绛挤在咸腥的鱼堆里,乞丐则被赶到船尾船面处,与杂物混在一块儿。
“不得无礼!”
说着,他眯起眼,目光落在卫绛平坦无起伏的胸口。
来交常常的贩夫走狗看了过来,倚在门边磕瓜子的妇人盯上了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哪怕在九重山,也没人敢等闲杀人。
回到云海洲后,卫绛与安然急不成耐地跳下船,正要去接乞丐,没想船夫拉着他俩要求多给银子。
说罢,墨华回身走了,脚步轻稳,踏叶无声,转眼就消逝在人群当中。
卫绛的心被这眼神狠狠地撞了下,她不由又问他一遍:“你情愿和我走吗?我家有很多好吃的,能给你换身洁净衣裳。”
“我劝你莫要做负苦衷。老天有眼,说不定哪天就扒下你此人皮,现于世人。”
他的眸子子通红,好似浸过血,脏黑的脸上难以辩白口鼻,直到他打了个哈欠,喷出团恶臭的气,卫绛才晓得本来他的嘴在这里。
卫绛不肯再想起墨华,上辈子他们缠得够紧了,这辈子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这乞丐是个瘸子,右腿少了半截,这半截用细竹般粗的铁杆撑着,上面透迹斑斑。
墨华眼色微顿,似有闪动。卫绛逮了个正着,内心忍不住嗤笑,模糊地窝着团火。
“那小我这么臭,把我的船都熏得不能用。他还在前面吐了,你们多少也要赔我点。”
见他走了,安然很欢畅,他抬手擦去额间汗珠,转头看着卫绛笑着道:“你真短长,把他赶走了。”
墨华不语,蓝玄色的眸通俗如大海,见不到底。
冷巷阴暗潮冷,墨华如同一缕巷中幽魂,平空呈现。他像是来寻宿世的仇,死缠不放,卫绛见之却安静得出奇。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宿世有这般结局都是墨华自找的,她不欠他。
或许是认错人了,这么短长的铁脚诸葛如何会当个乞丐呢?
“你如果想明白了,就带着这荷包子来找我,我家在云海洲。”
有人唾了口唾沫。卫绛闻声昂首,是个过路客,只因穿得人模人样,随便欺负沿途乞讨的落魄人。
卫绛半蹲在地,看乞丐吃煎饼看得津津有味。安然更加不明白,只好蹲身两手托腮,陪卫绛看人吃煎饼。
安然对卫绛扯了个哭脸,问:“你真要带他归去吗?”
稚嫩且青涩的安然,在墨华面前昂立矗立,似一只刚长出茸毛的小鸡,同只海雕较量。
墨华皱起剑眉,哭笑不得,仿佛懒得和这孩子辩论计算。他转头问卫绛:“你明天来九重山做甚么?这里到处是食人鲨,你就不怕被吃掉吗?”
“唰”地一下,卫绛的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发飙,安然先站出来,挺身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