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惯爱给程瑜讲乐子的小丫头，本就不是程瑜院中的，原只是个跟着她的乳母服侍着园中花草的三等丫头。凭得她混说爱闹的性子，讨了一些主子的欢心。这国公府里的妇人们，有事无事也爱寻她听几句笨话。这时她又得了程瑜给的一些点心，等着程瑜走后，就也不顾着在她身后追逐着叫骂的乳母，乐颠颠的去寻与她交好的丫头玩儿去了。
仿佛他上一世也曾听过。
小丫头塞了几口糕点后，才腾出嘴来与那大丫头说话。
世人都笑他是假狂浪，因着未见他与旁的女子靠近过，也不知是否喜好女子。
“念青姐姐，你这是给你家公子绣得荷花么？”
庆国公府中，虽各房在私底下都称各自的主子为“老爷”“夫人”“公子”“女人”的。
听着那小丫头又提及了她的悲伤事，念青就畴昔安抚了几句。这府里的丫头每个都有几桩悲伤事，如果悲伤，如何悲伤的过来？以是那小丫头就只哭过了一场，就又与念青谈笑起来。待说了几句念青与她家公子的打趣话，念青就不再做活儿，只追着那小丫头去打。
当时他是十五还是十四，还是个会愤怒的年纪，顺手指着在酒楼上面走过的肩舆，说道：“我中意着那样的女子。”
程瑜在凉亭坐了一会儿，看着崔通迷含混糊的要合了眼睛，恐怕崔通再在凉亭中睡了畴昔受了风。就也收了玩乐的心机，领着众丫头与奶娘一道，抱着崔通回了本身的院子。
崔翊写不得字，就指派着人在院中搬了一个躺椅，待太阳落下。他就靠在躺椅上，捏着个白瓷的酒杯，挑着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为他唱曲子的小丫头。
她因为小产而白着脸，可仍倔强的笑着，礼数全面的施礼，笑着唤他：“四叔。”
崔翊也不出言怒斥，反倒轻声合着小丫头唱走调了曲子，仿若人间最为平常的浪荡公子一样。
“罢了吧。”崔翊躺在椅子上喷着酒气笑着说道。
屋子里坐着个柳眉细腰的大丫头，见那小丫头出去了，也未停动手中的活计，只对着桌上努了努嘴，笑道：“点心给你留着呢。”
仿佛是一个至心担忧敌手近况的诡计家。
可即便这个被彼苍眷顾的人，也有着他的展转反侧，而不敢求的东西。
说到这处，小丫头的声音俄然变得黯然了，抽了抽鼻子说道：“但是爹爹哄人，他没带我去看西疆女，就死了。”
那小丫头走出园子，绕过一处假山，穿过一条长廊，悄悄走进了一个高雅的院子。
小丫头仿佛和这处的人已经混熟了，也没小我拦着她，让她径直笑着窜进一个屋子里去。
这让他恍忽着去寻她，想向她道歉，想欣喜她几句的话，显得那样微不敷道。
以是他醉不得。
旁人围畴昔看，只看到肩舆旁的美丽丫头。
程瑜的院子被管理得严严实实，半点端庄儿的动静都探不到，即便是获得了一些动静。
唱曲儿的丫头仿佛换了一首曲子，听得崔翊有些耳熟。
便是在外头，旁人提起庆国公府里的崔公子，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崔翊。
那就罢了吧，不过是个女子，又甚么可忘不掉的。便是看着满府喜庆，心中再涩痛也会畴昔。
他才从她惊骇的眼神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世上没有如许刚巧的事，她才说没过西疆女，崔翊就请了西疆女出去。固然，外人一时看不出个究竟，但这已经够让程瑜惊骇了。
直到他被磨得郁结成疾，直到他对着她说：“程瑜，你若死了，你就当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