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躬身施礼后回身送着自家爹娘上了车归去,车子动起来的时候,许宁掀起车帘,看到唐宝如回身毫不沉沦地进了唐家门内,内心想着,如果这一世运气毕竟没法窜改,他们必定是没法白头到老了。
唐宝如心下嘲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浅笑道:“禀父母官大人,小女子愿与许宁和离,另行招赘。”
“唐氏,刚才已和你父母及许家两老补救过,许宁人才出众,也无怪乎两家争夺,固然他白手赘入你家,幸亏唐家资财,读书知礼,才得本日,但是许家一门老弱孀幼,有力耕耘,幼儿嗷嗷待哺,无成年男丁顶门立户,虽则已入赘唐家,总另有血脉亲情在,贤人曰君子立品有义,而孝为本,我等断案,仍脱不了天理国法情面六字,刚才本官已问过许宁,他本人道唐家再造深恩毫不敢负,生父生母生身之恩也不敢忘,甘心兼祧两姓,奉侍两边父母,养老送终责无旁贷,又念和你结发之情,甘心只以你为嫡妻原配,毫不另娶,将来所生后代,两姓各占一半,这是你丈夫仁孝之处,现在许家长辈已是同意,只你父母言此事为你毕生大事,需问过你的定见,本官问你,可情愿与许宁夫唱妇随,共同奉侍许家、唐家长辈,承嗣两家香火?”
许宁久久不言,面无神采,一双眼睛却如深渊浩海般的深沉哀思。
唐谦看他态度始终无可指责,又念及他身为后代,子不言父母之过,想来也有各种不得已,微微感喟,终究和缓了神采道:“你且先顾你爹娘吧,闹了半日,想也怠倦了。”
宋秋崖看了看抬眼看他的许宁,点头笑道:“既如此,你们且下去再商讨商讨,以一月为限,以免迟误了秋闱,许宁仁孝忠诚,才调横溢,唐家小娘子还是莫要负气误了毕生的好。”
许宁看了眼唐宝如,对唐家两老躬身拜道:“小婿先将爹娘送回籍下,还请岳父母在家宽宽娘子的心,小婿不得已冲犯之处,乞谅解之,待安设好父母,便返来向岳父母和娘子请罪。”
当下世人一片吸气声,连跪在她身侧的许宁衣袖都动了动,上头宋秋崖也吃了一惊,非常讶异道:“唐家小娘子莫非是在负气?这事关毕生,许宁一片孝心,你还当谅解才是,他才调横溢,必能联科落第,加官进爵,绝非池中物也,你身为他嫡妻原配,将来自有诰命之分,夫荣妻贵,如何等闲说出和离?又或是另有别情,可缓缓道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唐谦叹了口气,看了眼自从县老爷补救后就一向沉默装傻的许家两老,内心不由也有些活力,如果当真有让许宁兼祧两家的筹算,现在他们就该好好和唐家说些和缓话,先是不派人打声号召直接便让妇孺来肇事,以后占尽上风还是装傻不说话,明显是巴不得宝如和离,如许的亲家,将来女儿岂不是要受气,就算半子再好,哪一个能拗过父母亲日久天长的在中间作梗呢?
才上了车罗氏便松了一口气道:“这下可好了,还是宋大人出面亲断的,此次阿宁归宗的事妥妥的十拿九稳了!我早说要来,老头子不准我来,你看看现在还是我对吧?我那日看到县太爷的公子、蜜斯都亲身来送丧仪,就晓得我们阿宁结识了这般朱紫,入了朱紫的眼,将来必是出息无穷的,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聪明儿子,如何能让唐家拣了这便宜?不幸我的平儿,没福分……”提及来又悲伤起来,她一向宠嬖季子,这一次豁出去,实在也是禀着一股自暴自弃的猖獗去闹的,她当时的确是有了去死的心,两个儿子都死了,独一的一个儿子固然有出息却出赘了,叫她如何不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