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被她说到把柄,声音蓦地锋利起来:“这是养来养去养出来个白眼狼了?我打发那些典妾是为了甚么!如果当时留下来,只怕你我早就没安身之地了!你倒反过来怪你亲娘?我不知为你这扶不起的人考虑了多少,做了多少事,当初你爹把钱都给用在外头,一分嫁奁都没有,要不是我给你攒着,你连许家都嫁不到!早就被你爹嫁给那烂赌鬼抵债了!我这是做了甚么孽,连亲女儿都不承情!”她越说越活力,眼里顿时流出了眼泪。
方氏恨铁不成钢道:“到儿子长成,你得熬多少年?等他娶了媳妇,看他还记得你这么多年的苦不?你照照镜子,花枝一样的年纪,如何熬到当时候?真真儿的糟蹋了这好模样,那茶商也不过三十出头,人物我也见过,非常划一,配你绰绰不足了,你想要亲骨肉还不轻易,嫁了给她再生便是了。”
方氏一边抱着敬哥儿一边笑道:“此次叫你返来实在是有功德儿,前儿有个媒人来找我,说是姑苏有个茶商姓温的,偶然中在城里见过你一面,带着孝长得美,人又和顺妥当,感觉甚是喜好,探听了下传闻你守寡在家,公婆对你固然不好,却爱你人才出众,慕你品性孝节,便托了媒人来,只说本身丧偶已两年,家有万贯家财,甚是余裕,愿厚礼聘你为后妻,他父母双亡,膝下只要一女是原配留下的,年纪尚幼,只等着主母进门主事,我想着你那公婆一贯对你不好,现在许家二子也已归宗,传闻又中了举人的,不若你将儿子留给许家,返来再醮,如此下半生也有靠了,岂不比在那穷家死守打熬的好?”
段月容道:“一中了举,免税免徭役且不说了,这就已占了便宜了,常日里我和婆婆夏冬两季都要去衙门帮手做些针线粗活,公公每年要去修河道,这就占了很多精力,你想想这些免了,又能多种几亩田,多做好几样针线出来,这就是钱了,再者族亲们全都来投田,将田记在许家名下,就不必交税,每年只要给许家一些收成便好,你说这又是多少出息?竟是连自家的田都有人争着来帮耕耘,只求能将他家的田记在许家名下。更不要说乡绅族老们纷繁都送了程仪过来,只为交好了,这些天公婆家里光是收的吃食都已吃不完要想体例囤起来了。典人也是比来广陵府那一带不是受了灾么,传闻现在人牙子到处在找主顾,代价便宜,他们听了也就心动了想雇几小我使唤,不过现在房舍住不下,又筹算着开春了就先将屋子扩一扩,修好一些。”
方氏道:“那次许家大郎没了,你来见我,哭得那模样,一行哭一行说公婆如何刻薄磋磨你,油米把得死死的要盯着量取,饭都是你做,成果却不让你上桌,你还在奶孩子呢,一点荤腥都吃不到,那次连我那口儿都不忍心,和我说要不要一起出面让你回家来住。我说要上你公婆家实际你又死都不肯,让你再醮你偏说要守,我想着守满三年你吃了苦没准心就转过来了,你说说你守甚么守?这等抠门公婆这等刻薄人家,何必?为了你我才出了那两坛子油给你带回家去,希冀让你公婆给你点好神采,教你和敬哥儿日子好过点,你却不知我的良苦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