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生被请到了书房,瞧着文瑞王那冷厉的神采,却只道了一声:“欲加上罪,何患无辞。”
这些日子谢东年时不时就能找到些不着名的天材地宝进献给文瑞王,几个月下来,文瑞王的身子骨倒还真利落了很多,待到中秋的弄月宴,文瑞王竟罕见地呈现在了宴席上首。
谢东年盯着他,半晌道:“棋差一着,鄙人毕竟是比不过先生。”
他本就比明先生年长,现在这番作态,更轻易令民气生好感。
明先生上高低下扫视了他一眼,终究摇了点头:“罢了。”
楚凤歌没说话。
过了几日,有人告密现先生通同文初时通报王府奥妙,有背主之心,人证物证俱在。
那声音多少感喟。
而现在明先生却成了一名暂居王府的门客,只一身白袍便仓促而来,世人的目光都如有似无的存眷着他,既不敢上前打号召,又不好冷脸相对,只得假装没有见到他一样。
明先生自捏了捏袖口,那常日里揣着玉佩的处所,现在空荡荡的,一时之间竟有些不适应。
文瑞王抬眸瞧他,那眼神仿佛带着血腥味儿,竟连谢东年也被骇了半晌。
有王府的仆人悄悄传,听动静,文瑞王是对明先活泼了手的。
卫鹤鸣又想揍人了。
楚凤歌笑了笑:“舍不得。”
谢东年行商多年,阅人无数,这类人不常见,但总有些共性。
上头文瑞王瞧得清清楚楚,捏紧了酒杯,整场宴席一言不发,一口接一口的喝酒,眼中冰冷的光芒,瞧着竟有些瘆人。
谢东年勉强地笑笑:“明先生言重了。”
文初时喋喋不休了半晌, 见他那老衲入定、八风不动的模样,忍不住道:“你如何也不晓得焦急?”
明先生倒是神定气闲得喝茶,神采中不见涓滴的颓色。
他在国子监就是个几句话能噎死人的, 现在气极了,说出来的话便愈发的锋利,倘若真让文瑞王给闻声了,指不准又得来借机发落他。
终究明先生同那文初时坐在末席,低声扳谈到了宴席结束。
幸亏此人另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知己,才没有假戏真做了。
文初时气得在听涛苑里直骂人, 左一句混帐, 右一句白眼狼, 转过甚来又开端为明先生运营, 撺掇着他改投明主。
“不言重,不言重。”卫鹤鸣翻动手中的账簿,一张脸白里透红,比昔日还要容光抖擞几分。“我这些年来殚精竭虑,总算能歇上这小半年,如何能说言重呢?”
只要那文初时冷着脸站在他的身侧。
现在他与这文瑞王来往久了,便发明此人道格冷酷,虽无甚心计,却冷于寒暄,讨厌政务,倒是于军事殛毙上很有些兴趣,哪怕于病榻之上,也经常过问镇北军的军务。
这是明先生。
卫鹤鸣拊掌大笑:“我早就想瞧瞧诸位目瞪口呆的模样了,现在总算如愿了。”
本来坐在主位的都是明先生。
最首要的是,这位文瑞王戾气极重,鲜少有共情同理之心,不像是忠将良臣,倒很有些逆反的气味。
谢东年将那棋子一颗一颗清算归去, 笑道:“听闻明先生常与王爷博弈, 以王爷的程度来看,只怕明先生也是棋艺高深。”
谢东年笑容光辉:“明先生,还请上座。”
他在追求上的心计不下于卫鹤鸣, 四周交游了两月不足,本来在明先内行上的那些权势便转于他手。
文瑞王捏紧了檀木的椅子扶手:“就按你说的办。”
他渐渐将棋子收好,便听楚凤歌道:“他怕是不会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