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打起精力,浅笑着又同沈嬷嬷说了几句,临别时沈嬷嬷昂首望一眼充满繁星的夜空,“才刚过来时,仿佛传闻三蜜斯入宫见太后去了,不晓得过会儿来不来得及过来?”云雅眉心一动,想了想方才含笑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母后说她手巧,让她做两双鞋去,约莫明天就是来送鞋的。”沈嬷嬷点头,顿一顿又道:“王妃这一贯不太出去,奴婢仿佛听人提及,三蜜斯这一贯不止太后那边走得勤,唐家那边也式微下。别的都没甚么,只是奴婢晓得,那边王妃的二妹不是善与之辈,三蜜斯与她常来常往,可要谨慎了。”
予儿“噗”地一声吐出嘴里一口雪,一手搂过云雅的脖颈,一手又勾着天子颈子,“娘,皇伯伯,雪是香苦涩甜的,你们也吃吃看。”他把满头满脸的雪往他们身上蹭。云雅又气又爱,捏了捏他的鼻,“如许玩皮,等你爹返来了,让他好好管束管束你。”又陪着他玩了半日,云雅叮咛人送他归去,本身则跟着天子进了香雪坞,捧着热茶,看着窗外一片银装。“皇上仿佛有苦衷?”
君宜公然大胜,顺利攻占雁门关。与此同时,天子的媾和手札也被送到齐武帝手中,纵使最后被人扯成碎片踩在脚底,这媾和之事还是被定了下来。天下三分,北齐固然落空雁门关和几座城池,但夺得西越肥饶国土;大周稳坐垂钓台,不得不失;大溱占取北齐城池,又节制了北方要道,虽在长岭一役中丧失颇大,但终也有所赔偿。战事停止,天子减免了赋税,百姓得以疗摄生息,畴前的惶惑不安现在都化为了对天子的一片赞誉,是以各地歌功颂德的奏折如雪片般呈上,天子的神采也始终如夏季暖阳般温暖,令宫中一片平和蔼氛。
“没事。”窦弯儿瞥见绣布上泛出的红,吓了一跳,“三蜜斯,你的手……”
雪片纷扬,如无数洁白胡蝶在空中蹁跹,云雅坐在肩舆中向外望着,好久,感受着那点点清冷化成水,收干的肌肤仿佛胡蝶在虹吸着她的手,不疼,带着非常的紧绷。窦弯儿抬首望她,“王妃,天冷,谨慎冻着。”云雅垂下视线,“弯弯,王爷这一仗必然会胜的,是不是?”窦弯儿挺直背脊,扬声道:“是的,必然会胜的!”
脸上还是盈盈笑意,云雅谛视着天子,眸色坦诚,“妾身与王爷有无手札来往,皇上应当最清楚。”
窦弯儿脸上乐开了花,“王妃呀,一传闻王爷安然便回了魂,又哭又笑的,比皇上送她多少东西都有效!”
此时已是寒冬,刚下过一场雪,催着梅花傲立枝头,透露芳香。天子负手遥遥看了一会,抬脚正欲往寒绯轩的门洞里去时,就听门里有笑声传出。“娘,我不怕冷,我要在雪里翻跟斗。”云雅的声音既清且柔,带着掩不住的高兴之情,“你爹返来的时候,你就想在他面前翻跟斗么?”予儿嘟嘟囔囔的仿佛不依,云雅拗不过他,只好道:“去吧去吧,摔疼了不准哭。”予儿大呼一声,一溜烟地冲了出来。天子展双臂迎着他,“予儿。”
天子谛视于杯中伸展的茶叶,“局势不明,朕正在做一个定夺。”停了停,看云雅谛视标眼神,便将现在情势挑明,“只要霸占雁门关,一起向北,起码能再夺他五六座城池,如果大周再肯联手,也许能占北齐一半国土,到时候……”天子胸中豪气干云,设想着联周灭齐,终究一统的局面。云雅悄悄坐着,直到他收回神思,“若能如此,天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妾身传闻此次同王爷联手的只要萧逸寒,大周兵马,乃至是萧家的狼山都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