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窦弯儿瞥见绣布上泛出的红,吓了一跳,“三蜜斯,你的手……”
天子谛视于杯中伸展的茶叶,“局势不明,朕正在做一个定夺。”停了停,看云雅谛视标眼神,便将现在情势挑明,“只要霸占雁门关,一起向北,起码能再夺他五六座城池,如果大周再肯联手,也许能占北齐一半国土,到时候……”天子胸中豪气干云,设想着联周灭齐,终究一统的局面。云雅悄悄坐着,直到他收回神思,“若能如此,天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妾身传闻此次同王爷联手的只要萧逸寒,大周兵马,乃至是萧家的狼山都毫无动静。”
云雅一笑福身。
君宜公然大胜,顺利攻占雁门关。与此同时,天子的媾和手札也被送到齐武帝手中,纵使最后被人扯成碎片踩在脚底,这媾和之事还是被定了下来。天下三分,北齐固然落空雁门关和几座城池,但夺得西越肥饶国土;大周稳坐垂钓台,不得不失;大溱占取北齐城池,又节制了北方要道,虽在长岭一役中丧失颇大,但终也有所赔偿。战事停止,天子减免了赋税,百姓得以疗摄生息,畴前的惶惑不安现在都化为了对天子的一片赞誉,是以各地歌功颂德的奏折如雪片般呈上,天子的神采也始终如夏季暖阳般温暖,令宫中一片平和蔼氛。
“既然大周不肯脱手,那么皇上感觉单凭大溱兵力,可否夺下北齐的半壁江山呢?”
云雅打起精力,浅笑着又同沈嬷嬷说了几句,临别时沈嬷嬷昂首望一眼充满繁星的夜空,“才刚过来时,仿佛传闻三蜜斯入宫见太后去了,不晓得过会儿来不来得及过来?”云雅眉心一动,想了想方才含笑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母后说她手巧,让她做两双鞋去,约莫明天就是来送鞋的。”沈嬷嬷点头,顿一顿又道:“王妃这一贯不太出去,奴婢仿佛听人提及,三蜜斯这一贯不止太后那边走得勤,唐家那边也式微下。别的都没甚么,只是奴婢晓得,那边王妃的二妹不是善与之辈,三蜜斯与她常来常往,可要谨慎了。”
天子回顾看她,“云雅。”云雅抬眸,对上他又是欢乐又是火急的眼眸。“朕独爱同你说话。”
此时已是寒冬,刚下过一场雪,催着梅花傲立枝头,透露芳香。天子负手遥遥看了一会,抬脚正欲往寒绯轩的门洞里去时,就听门里有笑声传出。“娘,我不怕冷,我要在雪里翻跟斗。”云雅的声音既清且柔,带着掩不住的高兴之情,“你爹返来的时候,你就想在他面前翻跟斗么?”予儿嘟嘟囔囔的仿佛不依,云雅拗不过他,只好道:“去吧去吧,摔疼了不准哭。”予儿大呼一声,一溜烟地冲了出来。天子展双臂迎着他,“予儿。”
云萱的绣针扎入了本身的手指,可她涓滴没感到痛,只呆呆地望着窦弯儿的笑容,“真的?”
“真的!”
予儿像模像样地点点头,伸展一动手脚,接着一哈腰,两手撑地就往前一翻。世人皆是鼓掌喝采。予儿乐不成支,“娘,皇伯伯,看我连着翻。”他连续又翻了三个,最后一次手一软,一下翻进了雪堆里。云雅和天子同时抢上,一个看手,一个看脚;一个脸上责备,“看看你,奸刁拆台,这回冰着了吧?”一个脸上自责,“该让人多拿几件皮子铺上的,是朕托大了。”
“皇伯伯。”予儿一下扑到他的怀中,宝蓝色金狐毛镶边的棉袍,同色百福纹的小大氅,仰起脸,端倪间与云雅愈发类似,吵嘴清楚的眼睛骨溜溜一转,奸刁敬爱,“予儿要去翻跟斗,皇伯伯要不要看?”“要看。”天子一手拉过他的小手,一手微微一抬,表示施礼的宫人们起家,“皇伯伯陪你拣个好处所去。”予儿咧大了嘴,像只小猴儿一样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云雅目光不离他摆布,“予儿,谨慎路上滑,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