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明显是将侯府侍讲视为推辞不掉的苦差事,每日上午光临江侯府应卯,除了照天佑帝钦点的诸学科目,照本宣科的传授三皇子杨元溥及韩谦等人以外,多余的事一概不做,多余的话一概不说。
“你们让家兵将东西先运归去,你们留下来陪我射箭,等用过午膳再各自回府也不迟。”杨元溥说说罢也不容韩谦、冯翊他们回绝,他便径直今后园箭场走去。
天佑帝选沈漾为传讲课业,实是要授经史律算等经世致用之学。
站在一旁的李冲,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两下,但毕竟忍住没有说甚么。
但是这统统对年仅十三岁的三皇子杨元浦而言,就太通俗晦涩了。
“明天沈漾那老匹夫讲授前朝度教唆刘晏改制漕运一事,看你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内心想明白了?”杨元溥接过猎弓,不经意的问道。
说罢,沈漾又让兼作马夫的老仆,从马车捧下一堆书册,作为传讲课业的课本,直接捧到侯府里去。
马夫揭开车帘,固然才五旬出头、但须发皆已霜白的沈漾,才一边咳嗽着,一边盘跚着趴上马车,以示他之前在文英殿的推托不是谎话。
这一刻,韩谦才发明他真是看低杨元溥了,也没想到还要过两个月才十四岁的杨元溥,城府竟然比他所设想的深很多。
更令韩谦不测的,则是三皇子杨元浦能在他的事情上如此沉得住气。
“前朝漕运,仲春从广陵起运,四月以后通过淮河进入汴河。而此时水浅,船运于汴河当中行走迟缓,需求比及六七月水丰之时,才气到达汴河到黄河的交代河口。而此时又恰逢黄河丰水期,黄河水涨高于汴河,需求用大闸将两河隔开,粮船天然不能通行。需求比及玄月,黄河水落以后,粮船才气从汴河入黄河,一起转进洛水,到达洛阳。而从洛阳到陕州,固然只要三百里,又有黄河水道相通,但陕州以东的三门峡水急滩险,船行十之六七或破坏、或翻覆。运粮船吃水又深,不敢过险滩,因此到洛阳后,只能搬粮登陆,用牛马车驮运到陕州,再在陕州重新装船,经潼河运抵长安,此时差未几已经是年底了。漕运看似一起水运,但周折极多,而前后差未几要整整耗用一年的时候,十数万军民、数以千计的粮船为漕运之事,浪费在途中,其弊一也;粮船大量积存、占用水道,官方也可贵水道之利,其弊二也;而朝中豪贵少粮却多款项,关中但不足粮皆被搜购一空,每遇涝旱,官方没有存粮熬渡,便动辄大灾,而在京师之则,却动辄民乱攘攘,遂成前朝国政之大害……”
“只要殿下不感觉卑职是不学无术之徒,卑职天然会一一跟殿下讲解详细,而要说前朝度教唆刘晏一事,则要畴前朝漕运弊端提及来,”
晓得三皇子表情不好,钱文训也没有多说甚么,带着人退到箭场边,但也不分开。
“关中自汉末以来,战乱频生,稼穑也频受摧毁,富庶已不及洛汴,更不及江淮。前朝定都关中,初年官吏宫侍不过万人,从关中诸州县征粮以及每年从江淮调剂四五十万粮食,就足以支给官俸及宫禁所用。而到周武年间,朝中官吏宫侍增加数倍,加上不事农耕的奴婢仆佣,关中所产之粮,已经远不敷利用,不得不常常迁都洛阳就粮,遂有两京。而此时每年征用大量劳役兵丁,从江淮调粮,已增至一百七八十万石粮,仍然不能补缺额。江淮自秦汉以降,日渐富庶,不要说二三百万石粮食,上千万石的粮食也能调出,但漕运糜贵,每一石粮从江淮运抵关中,需耗运费四五千钱,每年仅运粮就需求用上百亿钱,前朝国力极盛,犹感吃力。到玄宗时,必须对漕运停止改制,遂有刘晏出任度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