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我便抬手表示宫人将礼品呈了上来,凤眸一转,表示嫣儿一样一样地好好读出来。
我初见衿娘是在四年前,三皇子府。
“主子莫不是忘了,这衿娘但是青楼女子,这等不入流的身份按祖宗端方是千万做不到嫔位,更不能有身生子。”
我心下感念她送别之情,用手悄悄刮了一下她微显的肚子,从手上摘下随身佩带着的白玉手镯放到衿娘的手中。“另有六个月孩子便出世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却没福分看一眼外甥。这个手镯便勉强当是姑姑道歉之礼,待来日我返来,再尽数补上。”
如许叙叙地聊了两个多时候,阳光也垂垂消逝了。我晓得晚些皇兄便要来,也不好再多加叨扰,便起家辞职。
衿娘听我这般说着,倒笑出了声,那笑里还是如往年般娇媚多姿,但是到底沧桑了几分。“你瞧瞧,现在当了家,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好了,那冉嫔本日被你这般怒斥,来日别人也会以她为鉴不敢等闲冒昧。你在我这耍了好大的威风,现在倒万般皆是我的不是了。”
我念及她久居青楼肮脏之地,却长年坦白着心底的相思,这般愁苦却不知她的情郎是否晓得。可不管是否晓得,此生她与他,早已是有望的地点。
“到底你是该看开些。如何说他与你都是天壤之别,现在阴阳两隔,在我这说几句也就是了,可千万不能往他处说,免得落人丁舌说你对逆贼还心存余念。”
“这位姐姐是?”衿娘端方地向我行了个大礼,端着笑问我,声音尽是娇媚之色,酥得我骨头都发软。
我心下徒然一惊,但却未露半点声色,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李清照的《月满西楼》,但是衿娘怎会不晓得既来之则安之的事理。”
冉嫔较着是不晓得我会在外头,看我疾言厉色地发难顿时吓得面色镇静,惨白的身躯直直地跪下去给我存候赔罪。
“听闻冉嫔调得一手好香。前儿个本宫去给太后存候,听闻太掉队来就寝不佳,本宫心中甚是不安。那便劳烦冉嫔操心调制出一款安神宁心的香料替本宫进贡给太后。别的再誊写金刚经十遍送去宝华殿请国寺里的师父好好念念,算是为太后祈福了。”
刚到子衿殿还未出来,便听闻里头传来了令人不悦的声音。
冉嫔的神采突然一变,忿忿地咬着唇,眼里闪着委曲的泪光到底还是忍住没留下来。
俯窥娇娆杏,未觉身胜影。
蒲月初旬的时候,院里的桃花也将近落尽。我放动手中的彤册,命嫣儿到酒窖里取了一壶桃花酒,又叮咛了人去探听皇上是否在子衿殿。饶是扣问了一番,说是皇上在养心殿看奏折,我才心下安宁,叮咛人提上桃花酒和礼品坐着轿辇往子衿殿去。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我昂首在她的屋里环顾了一圈,在珠帘中间还放着一个檀木书架,上面安设着自先秦至今的诗集,我不由有些讶异。“本宫听闻你出身花柳,怎的也识文断字?”
我听她话里尽是苦楚之意,又将皇上对比做平常恩客,不免心下一惊,责怪她口无遮拦。
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