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担忧太后定后位的体例过于草率,但在见到韩萱的第一眼时,我反而感觉太后的决定没法再贤明。如许一个女子,姿容足以让六宫粉黛无色彩,但是身上那股崇高和剑指江山的霸断气对远在姿容之上。饶是如此,举手投足之间又绕着一股和顺闺清秀。如许的女子,怕是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移开视野,也唯有皇后一名足以婚配。
嫣儿听闻这话,笑了一下,便说:“女人怕是还不晓得呢,我家主子自选秀后便要搬到宫外的府邸居住。”
“你在笑甚么?”皇兄问我。
“臣妹记得有一次半夜饿着肚子,又不想惊扰了母后。便硬是拉着皇兄到御书房偷点心吃。没猜想被守夜的寺人发明了,到底还是轰动了母后,我与皇兄便被罚跪在未央宫的偏殿誊写《礼记》十遍。”
“皇兄想要便叮咛人来取就是了,如许讨了去臣妹不得不给是一回事,倒显得臣妹不知礼数非要等皇兄亲身讨了才肯给,这臣妹可不依。皇兄若想从晨光宫提了酒归去,就得好好犒赏臣妹些甚么,倒显得有来有往才是。”
“臣妹是在想,此次回宫身边这么多宫人,难不成皇兄是担忧臣妹把这紫禁城掀了不成。”
饭间我与韩萱越聊越投缘,她渐渐也撇开了循规蹈矩的客气,跟我一样没规没矩地闲谈起来。我听着她讲在丞相府的日子,也叙叙与她聊起我在宫外时的见闻。越说越感觉她实在投我脾气,一顿饭竟不知不觉吃了快一个半时候。
刚用完药膳,外头宫人便传毓秀宫的韩萱女人来了。我唤人从速请出去,又叮嘱锦兰去让小厨房多做几道菜,好留韩萱一同用一用。
外务府倒是每隔几日便命人送了花来,前几日是西府海棠,昨儿个又是凤仙花。但我到底是提不起兴趣,不过着人随便装点着不显得晨光宫落寞罢了。
用过膳后又留了她一同喝茶夜聊,一向到月上柳树梢时才放她归去。
我又叙叙地与她客气了一番。她的言语举止都温婉得如同水普通,让人有种如沐清风的感受。几番扳谈下来,我的头疼也舒缓了很多。
说罢她便又要起家施礼,我赶紧表示嫣儿将她扶住。
康福到底是从小服侍惯了的人,若换了旁人被九五之尊的圣上睨了一眼,非得吓得跪地告饶告姥姥不成。但只见康福不紧不慢地福了下身,一脸告罪的模样,眼睛里倒还噙满了笑。“主子该死。主子是瞧着现在这后宫里头敢这般跟皇兄说话的,也就当属温华公主第一人,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皇兄是天子,谁见着您都得吓一身盗汗,现在这公主敢这般跟皇兄说话,可不都是皇兄给惯着的。”
我又叙叙地问了她一些事,聊了好久自个也有些乏了,便在宫人的服侍下到内殿小睡半晌。
因着我不吝豪侈,便未让御膳房遵循规制流水似的为我铺一长桌的炊事。一年里头除了特别的节日外,根基也只让小厨房为我做几道平常菜,充足我吃食便可。今儿韩萱留膳,我来不及叮咛御膳房筹办,干脆让小厨房多做几道便是了。
直到六月初七,午后刚命锦兰为我冲了一壶雪顶含翠,外头的寺人便高呼“皇兄驾到”,惊得我赶紧将茶放下,清算衣冠起家驱逐。
“臣女韩萱叩见公主。”韩萱盈盈拜倒。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这一日的旖旎光阴,不觉心中欣喜。
“一一前去拜见的话,你哪另有精力筹办册封礼。”我半开打趣地说她。“你只消让宫人备些礼送去各宫便算是问安了。待你行过了册封礼,还怕没有见面的机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