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苦味垂垂消逝,冒出了点近似枣香的回甘,田恒咂了咂嘴,闭上了眼睛。
这话有些失礼,但是田恒不觉得怪。巫者治病,向来是秘而不宣的。传闻得起舞请神,唱咒降祝,还要扑灭香烛,让人飘飘欲仙,如在梦中。
但是她并不敢冲人发作,如果有人暗里里告一状,说她对大巫不敬,别说家老会如何措置,就是那些从戎的,也要对她瞋目。仅仅两日,起死复生之事,已经在主子中传播了,传闻那屠狼的壮汉也复苏了过来,还引得家老亲去拜访,这是平凡人能做到的吗?
见病人喝下药,楚子苓也松了口气。这药是四逆汤加减而得,因为没有灸甘草,换成了枣子,附子则用了炮成品,减少毒性,意在少火活力。四逆汤本就有回阳救逆之效,患者曾经猝死,救回后还是四肢厥冷,汗出不止,用温补法扶其元气,方才对症。可惜没有更好的药材了,只能先济急调气。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大定,又绽出了嫣然笑容:“去我箱里翻翻,找件艳色深衣给大巫送去。”
见那婢子贪恐怕死,伯弥只把牙咬的咯咯作响,却也不好硬逼。冷哼一声,她道:“好生盯着,再有甚动静,速来报我!”
如此表功,田恒天然不能不答:“多谢侯兄。某无碍了,下来透口气。”
乌头乃大毒,但是附着在母根旁的小根,倒是中药里常用的一味药,“附子”。附子味辛,气温、大热,通行十二经络,有“回阳救逆第一品”之称。不过只在六至八月能够采摘,过了时候就会腐臭。幸亏尚未错过采摘季,才让她有配药的能够。
“不是让你别乱动吗?”楚子苓正巧挑帘出去,一眼就看到那不尊医嘱的病人,她立即喝止,快走两步来到对方身侧,把手里的药碗递了上去,“把药喝了。”
回到营地,楚子苓一刻不断,先升起火来。竹篓中的根茎被她取了出来,谨慎洗净泥土,撤除杂须。又细细察看一番,她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乌头。
田恒身上还缠着很多绷带,略微转动一下就痛得要命。但是被灌了几天苦汤,也不再冒盗汗,他就待不住了。负伤是常有的事,现在伤口都不冒脓血了,他可不想闷在车里。边说,田恒边自顾自的伸展肩背,任凌晨还不算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颇感舒畅。
话是听不懂,但那女子略带嘲弄的眼神,田恒却看懂了。想伸手吧,又觉有些失了身份,田恒一时僵在了那里。楚子苓可没等他反应,直接凑上前,吃力让他撑身坐起,把陶碗摆在了对方唇边。
难不成是在火边跳了一夜的舞,为他祛病驱邪?这苦汤,怕也破钞了很多工夫……一晃神,碗里的汁水就喝了个洁净,这时田恒才发觉额上出了一层热汗,肚中也火辣辣的,像是抱了个火盆,只是嘴里苦味太重,让人作呕。
不过同为乌头种,附子中也含有大量的□□,是有毒的。如果利用不当,轻者口舌麻痹,痉挛抽搐,重者毙命。是以用附子必须炮制,并且用药时也要谨慎配伍、煎煮得法。
蒹葭揉了揉眼:“还守在火堆旁呢,也不让奴替她烧汤。”
楚子苓见田恒返来了,先摆手让蒹葭去端早餐来。这几天她已经发明此地实施的是两餐制,一顿在早上九点摆布,一顿鄙人午四五点,但是起床的时候却早的可骇。且不说她不风俗,病人也需求营养不是?是以她就自作主张,把两餐变成了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