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适中,染得她一身肌肤微红,脸颊也跟着浮起红晕。
霍铮还没开口解释,跳起来的俞眉远又直直倒下,重重摔进他怀里,将他的衣裳完整湿透。
“哪家女人像你一样,没事就把本身折腾得一身伤?”他目光从她手臂上的累累伤痕扫过,一声轻叹。
“我不是你父亲!”俞宗翰终究转头,露了个古怪的笑,“我是他的老朋友。”
第八日,晴和无风。
疆场的尘烟已散,骸骨被收走,血迹和散落的盔甲刀剑已被新沙覆盖,很快便再也看不出曾经战过的陈迹,只要破坏的城墙模糊留着班驳的影象。
“多谢你来送我这一程,走吧,别转头。”魏眠曦先行回身。
“累。”他说了实话,“阿远,我想起来我要和你说甚么了。”
她心知,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穿戴赤铠,长发高束,像多年前她躲在闺阁里偷偷画过的一幅画。
没人回应他,屋里只要他的声音。
……
晨光的光极新而透亮,覆盖着沧桑陈腐的桑城,黄土灰木的屋舍接着天绝顶的连绵沙砾与湛蓝的天,像一幅缓缓展开的陈腐卷轴。
留在桑陵城的最后一日,霍铮偷了闲,将琐事交给了其别人措置,他自去照顾俞眉远。
“谁要嫁人……”梦话般的声音传来。
“你要带我去皇陵?”俞眉婷站住脚步。
但再担忧,旁人也无从劝起。
“那天,你有话想和我说?”她问他。他死的时候,仿佛有话想说,可惜来不及说出便已结束。
喝酒作乐的欢声传遍全城,喧哗不眠之夜仿佛永久尽头,接连三日。
最后的最后,她终究信了他一次。
俞眉远猛地留步,迟缓回身。
“沙,沙,沙……”
贰内心的恶魔从未消逝,早已与他共生。
“把他的尸首装殓了,回京时一并带归去吧。毕竟也是我大安朝的将军,昔年在西疆与狄蛮苦战八年,这些年又镇守赤潼,是非功过已难数清,人既已死,便留他一具全尸。”
魏眠曦看了看她,忽纵声长笑:“鬼神之说,不敷为信。你竟然当真?我骗你的!”
“多谢你的答案。”他点点头,伸手指向桑陵,“你该归去了,我也要走了。”
“你想说甚么?”她问他。
碗里是熬得稀烂的粥,一勺喂出来,有小半勺都沿着她唇瓣流下,他便拿起湿帕拭去。半晌才喂好一碗粥,他又起家倒了净水,拿洁净的帕子醮水替她擦脸。
俞眉远没反应,仍只闭着眼。
“你既不想留在俞家安稳嫁人,离了俞家又为祸四野,不如就留在这里吧。皇陵的阴城中有一座通天塔,塔顶接着圣山的泉眼,你就留在塔里,替桑陵守着这座阴阳两界城吧。”俞宗翰拉着她渐渐踱进皇城。
“很好笑吗?”俞眉远闻言心一松,挖苦道,“骗来骗去,你不累么?”
揉净她的发,他又舀了水往下冲。
子时已至,他要分开。
俞眉远缩在他怀里,端倪澹泊。
“不记得了。”他摇点头。很快的,他大抵连她是谁都会健忘。
她双手被长铁链缚着,铁链的另一端被前头的人紧紧拽在手里。她疲惫困乏,身上已经使不上劲,只能踉跄走着。被俞眉远打落疆场后,两人便被迫分开,她在厮杀中勉强活下,逃了一劫,却被人抓住。
裹发的长巾落地,黑卷的湿发披爻满背,将她一身小巧遮去,只留身前曼妙,压在霍铮胸口……
“我来吧。”从青娆手里接走瓷碗,他坐到俞眉远劈面,亲身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