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里好玩的东西很多,小梨儿一踏出门就收不住性子,像撒欢的兔子被放出笼子。只是说来也怪,她再如何跑,一手总还死死拽住东辞的手,东辞被她拉得满天井跑,未几时就见了汗。
见到东辞,她起首想起的,是阿谁没有缘分的孩子。她第一次为人母,第一次听人叫她“娘”,第一次感觉那段暗淡的光阴另有些等候,都是因为阿谁孩子。
霍铮正在和他们说些江湖上的游侠故事,东辞少年心性天然对此格外热中。听到东辞问话,霍铮笑笑,正要往下再说,便听前面有人出来。
……
魏家被抄,她曾去探听过是不是另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可两世早已分歧,魏眠曦并充公妾,除了东辞以外,他没留下一点骨肉。俞眉远找不到阿谁曾经叫她“娘”的孩子,因为他们的重生,那孩子连出世的机遇都没有。
真是……太抱愧了。
“要看要看。”小梨儿立即健忘那口井,手还圈在东辞脖子道,“咚糍,鱼,小梨儿要看鱼。”
可谓青出于蓝。
……
“你是舍不得故事?还是舍不得小梨儿?”霍铮瞧着风趣,便问他。
俞眉远用手肘撞了霍铮一拐子,扯开嗓门:“门口有鱼儿,小梨儿要看吗?”
六岁的孩子抱着两岁的娃娃,东辞有些吃力,幸亏他个头高,手有力,抱得也算稳妥。
小梨儿一听这话,顿时扁嘴。
俞眉远便想起东辞,关于她的身材的事只怕要照实说,也好叫她提早替东辞和他们今后筹算。
小梨儿眸子又转了转,人俄然往上一蹿,双手圈住了东辞脖子,“叭”地一口,亲在了他脸上。
魏初九站在窗边,怔怔看着黑蒙蒙的天井,外头传出去的孩子笑声仿佛与她隔断。俞眉远唤了她两声,都没能让她回神。
“也与你无关,不是吗?他咎由自取,我晓得,我都晓得,可我还是爱他!”魏初九双手掩面,泪水从眼眶溢出。她没恨过别人,她只恨过本身。
“我们出来也快半年了,不知一江跟着严欢学得如何了?也该归去看看。”俞眉远紧挨他身侧,汲取着他身上的暖和。
俞眉远沉默地任她抽泣,她悲鸣如幼猫,声音细细,却仿佛压抑了很多年,哀痛一泄如洪,无人可救。
她只想让自家女儿放过东辞罢了,岂料小梨儿竟还使唤上人家了。
小梨儿昂首眨巴下眼睛,俄然指着他身后:“虫。”
“在想甚么呢?”俞眉远走到她身边,手搭上她肩头。
“把初九也带走吧,在曲水城给她找个落脚地,别让他们母子离得太远。”他又将她拉到身畔,轻道。
……
俞眉远心沉去,目光落在窗上,霍铮正在屋里陪东辞和小梨儿玩,窗上印出三人的影子,东辞的身影挺得笔挺。
“有荣姐跟着他们呢。”俞眉远拍拍她的手,安她的心。
“初九,你这是做甚么?”俞眉远向后退去。
“嗯……”被大氅兜帽挡住头的小梨儿咕哝着扭扭身材,梦话,“咚糍,鱼……”
“初九,这些对错是非与你无关。”俞眉远道。
“那皮猴子,和长宁畴前的确一模一样,我看小九要被他折腾惨了,也是时候归去替他善后了。”霍铮搓搓她另一侧的手臂,回道。
“明天再和你们说上面的故事。”霍铮便摸摸东辞的头,起家要抱小梨儿。
不知何时已站在屋檐下把这统统尽收眼底的三个大人很久无语。
霍铮和俞眉远如遭电殛般分开。
久了,全被小梨儿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