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初九轻咳两声,望向俞眉远。
她只想让自家女儿放过东辞罢了,岂料小梨儿竟还使唤上人家了。
“也与你无关,不是吗?他咎由自取,我晓得,我都晓得,可我还是爱他!”魏初九双手掩面,泪水从眼眶溢出。她没恨过别人,她只恨过本身。
魏初九站在窗边,怔怔看着黑蒙蒙的天井,外头传出去的孩子笑声仿佛与她隔断。俞眉远唤了她两声,都没能让她回神。
“王妃,求你带东辞走。那孩子虽是他的骨肉,但我以性命包管,他毫不会像他父亲那样,也绝对不会报仇。我命不久矣,独一牵挂的只要东辞,他年纪尚幼,我不想他和我畴前一样流落街头,王妃,初九求你!”
东辞把头埋下,不肯作答。
她话还说倒霉索,脸上的笑却换得非常神速,叫起来东辞的名字一点都不陌生,就是听起来粘乎乎像他刚才吃的麦芽糖。
俞眉远便想起东辞,关于她的身材的事只怕要照实说,也好叫她提早替东辞和他们今后筹算。
俞眉远用手肘撞了霍铮一拐子,扯开嗓门:“门口有鱼儿,小梨儿要看吗?”
小梨儿哭声震天,大人们的目光又齐刷望来,东辞含着糖涨红了脸,神使鬼差地憋出一句话来。
俞眉远心沉去,目光落在窗上,霍铮正在屋里陪东辞和小梨儿玩,窗上印出三人的影子,东辞的身影挺得笔挺。
久了,全被小梨儿学去。
没心没肺的笑,像淮岭山头上回旋的鸟儿,无拘无束。
“那皮猴子,和长宁畴前的确一模一样,我看小九要被他折腾惨了,也是时候归去替他善后了。”霍铮搓搓她另一侧的手臂,回道。
……
“初九,这些对错是非与你无关。”俞眉远道。
“一言为定。”霍铮和他做了男人的商定。
“嗯,不想。”她也不喜多想,这辈子有他,有小梨儿,足矣。
“你是舍不得故事?还是舍不得小梨儿?”霍铮瞧着风趣,便问他。
声音很小,怕吵醒小梨儿。
“嗯……”被大氅兜帽挡住头的小梨儿咕哝着扭扭身材,梦话,“咚糍,鱼……”
小梨儿正将东辞的袖管攥在手心,霍铮抽了两下没抽出,东辞便伸手悄悄掰她细藕似的小指头,小梨儿睡得腮帮子上挂着亮晶晶的口水渍,嘴唇时不时吸两下,东辞把袖管抽出后替她将口水一起给擦了,恋恋不舍问:“你们明天还来吗?”
俞眉远与霍铮在魏初九这里呆到了入夜。杨如心结束了医馆的诊治后才仓促赶来,晓得对方是魏初九后倒也无话,只冷静替她把了脉后将俞眉远叫到了外头。
咬咬牙,她开口:“杨姐姐说你思虑过火,心结太重,郁结成疾,到本日已用心疾,长此以往,若你不能宽解,药石也只是迟延数年。初九,东辞尚幼,为了他,你千万要宽解。”
“嗯。一言为定!”小男孩昂首,眼眸晶亮。
“我们出来也快半年了,不知一江跟着严欢学得如何了?也该归去看看。”俞眉远紧挨他身侧,汲取着他身上的暖和。
“哭也没用。”东辞不松口,手却还紧紧抱着小梨儿。
“把初九也带走吧,在曲水城给她找个落脚地,别让他们母子离得太远。”他又将她拉到身畔,轻道。
好久,这抽泣才止,俞眉远取出帕子要递给她,冷不防被她抓停止。
……
小梨儿眸子又转了转,人俄然往上一蹿,双手圈住了东辞脖子,“叭”地一口,亲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