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明天夜里下了本年的第一场雪,到晨间方止。在清芳楼上望出去就能见到园子里白朦朦的雪景,倒添了些趣意。清芳楼前的天井积雪已清,除了俞章敏交代的炭炉以外,这院里另又筹办了四兽衔箭壶与十五木笋,专门用以投壶与木射,蕙夫人又将象牙酒筹取来预备着行酒令用。
“我是遣她给你送了信呀。你前几日想给水潋买胭脂,不是管我借了银两,说好前日还我的,可到明天我都充公到。你管自家姐姐借银子使的事面上欠都雅,我总不好大张旗鼓地问你要吧,天然写了信让人悄悄送给你,提示你记取这事儿。”俞眉远不明以是地看着他。
俞眉远收了心机专注听词,这些江湖轶闻本就是她素喜之事,再加上又是霍引的事,她便听得更努力了。
“昙欢,找个机遇偷偷把这封信递到二老爷手上,别叫他发明是你放的。你可有体例?”俞眉远从袖里取出张纸晃了晃。
“你今晚可要好好呆在这里,别叫人拿住痛脚!”
……
俞眉远只是“嗤嗤”笑了几声,并不作答。
霍铮掀帘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坐在罗汉榻上的俞眉远,她拿大迎枕支起了腿,正吃力捏着,嘴里还絮絮说着话,根基上都是骂他的。
“畴昔吧。”俞眉远朝前头呶呶嘴。
俞眉远半闭的眼突然展开,直望而去。
当年徐家出事,派人上俞府乞助时曾带进京一大笔银钱,这是上辈子回宾阁的韩行云奉告她的,可最后此人和银钱都失了踪。俞眉远到现在都没法必定到底有没这笔钱。
回了话,俞眉远久久不出声,霍铮就猜疑昂首,一眼撞上她的眼。她正歪了头看他,见他望来,便朝他伸手,勾勾小指,表示他上前。
脑中忽一线光芒闪过。
酉时将末。
霍铮松口气,接了药盒就辞职溜人。
天井里炭炉生起,炉火猩红,白雾串天,烟熏火燎的气味四散。喧闹的声响隔着门帘传进,不消人叫喊,俞眉远本身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霍铮已经先一步出去了,屋里只剩青娆,她替俞眉远将衣裳整了整,方扶着她出了门。
她能必定的一点是当年徐家确切派了人进京求见俞宗翰,最后却被拒之门外,而她母亲徐言娘也被老管家关进了佛堂。
他挪了挪步,分开她的手。
酒过三巡,弹词也唱完,女先儿领了赏钱退下。
杜老太太手中如有银钱,将来驾鹤归西前必然要分产。上辈子三房死绝,不存在分给三房一说,这辈子罗雨晴活着,只要她过继嗣子,老太太必定会为三房考虑,要分三房一份。但是杜老太太并忘我产,她手里银钱未几,因此跟着大房糊口,畴前受徐言娘掣肘,厥后则看蕙夫人神采,在后宅虽有威望,但很多事仍越不过蕙夫人作主。比如周素馨之事,俞眉远去求她,她连见都不见,因为她底子管不起,也不肯意管。
俞章锐与俞宗耀这对父子也前后离了席。
罗雨晴仿佛多饮了几杯酒,已不堪酒力,由巧儿扶着离席,正缓缓下楼。
这事又说不通了。
罗雨晴!上辈子罗雨晴死得早,并未牵引出兼祧一事来。但是这辈子俞眉远改了她的命,叫她活到现在。以老太太对小儿子俞宗显的宠嬖,别人死了尚且要给他行冥婚娶妻,现在三房尚存,则子嗣传承定然也成了老太太的芥蒂,她不能让俞宗显绝后,便要从本家过继亦或兼祧。可兼祧是由二房钱宝儿提出的,以她的本性,这此中必然无益可图,她才会同意让本身儿子兼祧两房,管罗雨晴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