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一愣，答道：“记得，你想让我做甚么？”
“是素娘讲错，便罚素娘自饮一杯可好？”
留下的浅黄宣纸上，一个“秀”字结体端丽，用笔却又迅捷而痛快。字是极好的，只是那字的本身含义和笔法交杂在一起，倒显得有些不当。
“妙，妙极！”
这画舫内里看挺平常，内里却别有一番六合。从入口出来，有几道雕花屏风架起的回廊，行至绝顶，船舱中心豁然开畅，四周桌椅数十，正中一方红台架起，四方布幔直牵到顶层。此时台上已围了很多人，时不时地收回一阵呼声。
这下徐素是真的愣了，任由唐子畏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人另有些茫然。随后便听到唐子畏问她，“这是你写的诗？”
张灵紧随厥后，一边用“算你们识相”的眼神扫了人一眼，一边追上唐子畏问道：“你是早晓得会如此？甚么时候跟那小子比过的？”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汤公子这诗灵动得很，当是第一了！”
一群人火辣辣的视野顿时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身上，转移到了唐子畏脸上。
唐子畏抬头躺着，眯起眼能够看到朱宸濠下巴的弧度，和他脑袋上暗沉沉的夜空。天幕上乌云铺展，看不到几颗星星。
“如此，我便告别了。”唐子畏说完，排闼分开。
唐子畏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神采安闲地提步上楼。
说实话，他并不非常在乎和杨家酒馆之间的恩仇，报仇不报仇的，也都是小事。但现在杨元彬派人来杀他，这可让唐子畏感觉生命遭到了威胁。有杨元彬一天在，他睡不平稳！
思及此，唐子畏俄然抬手扣住了朱宸濠放在他身侧的手掌，哑着嗓子道：“世子可还记得，那日在酒楼你说可承诺我一个要求？”
“……”
上到二层，便有小厮过来将两人领到徐素地点的配房。房间内燃着熏香，一张红黑交杂的镀漆矮桌上，微黄的纸张铺展开来，镇纸压于左边，玄色的墨迹在纸上游走。
众墨客中有人道：“果然傲慢，可我们不吃你这套，你若想见徐女人，便胜了汤公子再说。‘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这诗，你还能比他更好吗？！”
话未出口，俄然听那台上又是一阵鼓噪。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朱宸濠便忍不住火气，“滚一边去，这点场面都措置不好，你这废料！”
带路的小厮将两人领到台前，说道：“徐素女人的端方多些，若要见她，还需与台上诸位公子分个高低。”
唐子畏轻哼一声，却不作答，反问道：“那汤公子人呢，如何不见他？”
“这破诗算甚么，子畏随口一吟也如此了。”张灵两手交叠抱于胸前，点头晃脑的一脸不屑。
听到这话，张灵面色古怪地瞅了一眼唐子畏清癯的面庞，见机地闭上了嘴。
张灵只瞧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和唐子畏打了声号召去找其他女人了。余下唐子畏一人排闼而入。
徐素不是第一次与唐寅共处，倒是第一次如此自在地与人扳谈。
唐子畏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只模糊记得那是本性子温馨的仙颜女子，而伴跟着回想而出现的闲适和欣喜的残留感情，让他不觉生出了些猎奇。“那去看看吧。”
见有人来，纤长的手指将笔搁在砚台上，徐素从桌旁站起，向来人施了一礼，“唐公子，好久不见，克日可好？”
“不消比了，唐兄大才，鄙人早有领教。本日既是唐兄来此，那徐女人想必也是相见你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