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猜想没人敢当着宋时的面说出口,因而又改说那鸳鸯尺这名字起得形象:一长一短、一大一小、两相环绕,连那大小量臂都如沙上眠禽般并翅相偎,岂不天生就该叫这名字?不然叫连璧尺也有些意趣,反倒是游标卡尺念着拗口,又乏兴趣,配不上这么风趣的尺。
他便三催四催地逼着那些将士领兵出城,也仍有畏战不出的、有才出便败还的,另有库中竟凑不出兵械装甲的……
没有,他父亲过世时只要三十七岁,是二十七那年考中二甲进士,入朝后先做了三年庶吉人,散馆后转做御史,是在任上病故的。
新泰帝嗔视他一眼:“你晓得的倒多。”
王福赶紧答道:“回陛下,他父亲过身已有八年了,母亲也过世六年,孝满后正赶上二十年那届恩科……”他mm也是刚好孝满后赶上选秀,才做了周王妃。
有血性的百姓尚在,有血性的将士却如何募集不来?
他到边关这几个月,亲目睹了边关诸将占军屯为自家地盘,将军士转为私兵,吃空饷、侵犯军屯地盘、逼迫兵士为其耕作等等景象。而他在大同巡查时也曾几次遇达到虏袭掠,亲目睹本地守城将军脆弱怯战,听任虏寇在城外劫夺百姓和朝廷牧场。
正在他身边侍俸的总管寺人王福笑着接口:“桓御史背后有陛下撑腰,怕得谁来?依奴婢看,他若不是胆量大,如何敢接敌出战,又如何能挑出好将领,把虏寇拦在关外?陛下当初用他出京梭巡,不也是看他胆量大,无能事么?”
马家如此急着争权,他在时髦敢肆意汲引任用私家,等他百年后,惠儿又如何管得住马家的人?桓凌固然得力,桓学士却有些恋权,也不知到当时他又会是如何的做派,桓家只这一个得力的孩子,制衡得住马家么?
马诚……亦是姓马的。固然与马尚书早已出了五服之亲,亦有本家之谊。
新泰帝垂眸看着本身的手——掌心赤红,摸着烫热却仍枯燥,现在身上也常觉着炎热,口干目赤,偶然昏昏沉沉。自太·祖以来,本朝历代天子罕见高寿,只怕他也不是能久视延生之人,那桓御史的父母才三十余岁便已不活着,而他本年却已过四旬……
边堡、卫所,到有人住的卫城、县城,驻军敢战能战的少,倒是百姓间有很多构造起弓箭社,带着枪棒弓箭抗击仇敌的。
万一他这相思就不是对别人呢?
不过也有能够借尺寄相思,谁说师弟给他的尺就不能依托他对别人的怀思呢?
没过量久宋时便传闻,给他打尺子的那家匠人也悄悄把游标卡尺改名叫作鸳鸯尺,到他家订尺的客人激增——十个里有八个不是搞理工类事情,而是要买去当订情信物的。
王福忙冒充跪下认错,逗得天子本来严厉的脸上微露笑容,摆手道:“起来吧,朕又未曾说要罚他,瞧你给他说得这一大篇话。不过他身为周王妃之兄,现在又加了佥都御史,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到此也够高了。”
这曲儿里写的鸳鸯尺竟是比他自用的好?
幸亏前些日子带着匠人修书时, 也用游标卡尺量过补粘原书的纸料大小, 值房多宝阁上就收着一把尺, 不然单看笔墨……弄不好就有人不信这套曲儿纯真只是描述尺子的呢?
桓凌的手札太长,只在文人中风行,这套《鹦鹉曲》却传至大街冷巷,凡卖游标卡尺处都有人能唱几句《鹦鹉曲》。
世人既想不出宋时决计奉迎桓凌的来由,桓家也没第二个合法摽梅之年的闺女,只能说他们师兄弟交谊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