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和田师爷研讨了一阵，觉着本身之前推断的不大精确，能够不是指官员下乡，而是他们指教百姓种地养猪、施医施药、搭台唱戏这三件事？
两人会商不出来，干脆从人群里挤出来，叫差役们问出桓凌在那里清丈地盘，本身去寻他们问来。
武平县医官就坐在最上首，背后两颗大树间拉着一条红布横幅，上写着“武平县医官、郎中下乡送医施药”。几个民壮敲锣打鼓，在桌前排得长长的步队旁高喊：“按挨次看，不准争抢、不准打斗！看完的拿着药方到背面观里等道长们抓药，我们宋彼苍舍钱，每人赠三副药！”
那弦歌声便是从观前一座高台上传出。台下叫穿戴棉布短衣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远远看着台上坐着一男一女，男抱琵琶、女执牙板，一句赶一句地对唱，唱的恰是那天他在堂上鞠问时的情境。
但桓凌的眼神是在鱼鳞册上，用默算着田积，宋时那眼时不时要往外转两圈的。转着转着，就瞥见了黄大人的车驾。
“衙前听审，正遇钦差来巡，高堂坐威仪凛冽。老幼相扶，频把官箴品。王家昔日多权势，佃租钱谷逼凌甚。幸彼苍为咱将公道伸，喜儿从今，又由鬼变人――”
哦，竟真是如此么？
哪怕“三下乡”没甚么出奇的可看，出城玩耍一趟也算值得。
医官下乡看诊是一下乡；官伎下乡唱曲是二下乡；那第三下是甚么？是教谕下乡讲学么？
宋县令也说不大清楚, 只说：“唉，劣子实在带了些西瓦子说话、唱曲儿的人, 找下官借了县里的医官, 又自去寻了几个郎中，传闻还要带上驿站养马的兽医……下官亦不知他弄甚么, 只晓得是跟着桓通判一道去的。”
他见过这辆车，影象深切。
恰好另有微服私访用的黑篷车在县里，比从官车低调、便利。黄巡按便叫人套上马，车窗内加装上不挡视野的玄色细纱帘, 搁上罩着铜丝罩的炭盆, 又带着田师爷微服出城去了。
好！好个为民自掏银钱的宋县令，好个代父施善政的宋舍人！
诶，竟不但是兽医下乡，另有制肥的教员父下乡……可这就不但是三下乡了。
宋时也混在此中，拿着旧鱼鳞册对新画出的图作对比，正跟桓凌一起对比有无出入。
倒是那女子合唱的一曲【醉落魄缠令】。
又是唱他这个彼苍的啊……
黄大人一面想着，一面与田师爷在衙役庇护下渐渐挤到台前。固然唱到这里恰是最激动听心的处所，台下有哭的、有骂的、有叫彼苍的，可那台上清婉的声音竟没叫台下世人的呼声压住，仍然能清楚地传到人耳中。
真为退亲的事藏了怨，能叫一个心头肉似的宝贝儿子跟着他出城？
又或者搭台唱戏只是手腕，医药、稼穑、 畜养三样才是所谓的三下乡？
台下有些人还在群情着方才的曲子，也有些人趁这工夫看病，但家里养了猪的都用心听卢兽医讲课。
这下他可有借口扔下多少了。他拽了桓凌一把，便奔往黄大人车前驱逐，笑容极其热烈。黄大人也心境极佳，见了他便说：“好个宋门生，你那三下乡做得实在故意，快与我和子远贤弟交代清楚是哪三下乡。”
黄大人实在夸了这个活动几句，却又怕夸多了让他不知凹凸，又挑了个弊端：“怎地只教百戏下乡，不教有学问的先生到乡间讲一堂课？”
他们的车子再往前驶了不远，就被庙门前拥堵的人群堵住了，两人只好下得车来。到了车外，能瞥见正面景色了，黄大人才发明这里不但建了个戏台，庙门两侧空位上还搭了长桌，几个年长的羽士和穿戴儒袍的郎中坐在桌后，替人摸脉看诊开方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