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道：“请陛下许臣翻开盒子讲授。”
他低头猛刻，中间服侍的小内侍只瞥见他在纸上一笔一笔划下来，刻过的纸上却只能看出些微刻痕，认不出他究竟写了些甚么。而再远些的总管寺人王公公和御座上的天子更只能瞥见他用一种不似写字又不似画画的别致手势捏着笔杆前端，手腕贴在桌上油滑地转动，缘着纸面渐渐移向下方。
宋状元含笑应下，掀起那张写好的稿纸夹到丝网下，垫上一张上好的厚皮纸，从调墨板上拿起沾好墨的辊子，在纱网上轻巧均匀地滚了一下。
更省了先写一遍再抄一遍的费事。
天子问道：“只凭这盒子便能印书？你这印法是以何物为版？”
王公公身后领了一排小寺人，各用木盘托着新制的乌纱、官袍、官靴、金花、银锭、御酒……到他面前，宣了一道口谕。
新泰帝得才心喜，干脆也不消寺人念，本身就着总管寺人王公公的手看了起来。
天子抬了抬手, 一旁内侍便叫他起来。奉养御前的总管寺人便代天子问道：“圣上想看看宋状元那宋版书是如何制的, 宋状元可带东西来了？”
不愧是大郑百年才出一名，历朝也只出过十来位的三元，别人再造不出这东西来！
宋时忙撂下铁笔，起家答道：“臣惶恐。臣实非知兵之人，此策仅可为殿前招考的答对，怎敢称实务策。”
那内侍圆胖和蔼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丝苦笑，点头摆手地说：“状元公是三元落第、文曲星下凡，咱家岂能要你的银子呢？何况这本是御前差使，徒弟亲身交代的，我们本就该经心极力干好，何敢当状元公的恩赏！”
天子只用眼一扫，便看到了“公举将才以备擢用”“预处边储觉得告急供饷”“慎固处以是遏边人”……
这么个才子，的确连公主也配得。
宋时利落地应下：“请陛下指一篇文章，臣马上印来。”
宋时赶紧称谢，在带他来的首级寺人指导下跪在御前，行了叩拜大礼。
那些寺人倒已非常对劲，仿佛得的不是他这个刚入朝的小官，而是甚么皇子王爷的奖饰似的。
宋时松了口气，拱手谢恩，众内侍上来抬着他的书案稳稳铛铛挪到内里偏殿殿角，宋时跟着畴昔写一页印一页，完美满满地写了三千字对策。
被传进文华殿侧殿时, 绯袍更似拖着一身日色霞辉, 映得大殿内都仿佛敞亮了几分。本来正看着窗外景色的新泰天子也转过甚来看了他几眼, 微微点头：“三元落第, 公然较平常状元气度更佳。”
倒不是他用心显摆，而是拿羊毫写字毕竟不如铁笔顺手。刻蜡纸刻多了，拿起笔来跟上辈子写功课时手感也差未几了，比悬腕空顶用软笔写字省力。
寺人这么高风亮节的，是不是分歧适汗青啊？宋时很有些不风俗这报酬，谦让了几次才勉强收回银子，口头感激了一番他们的劳动。
他离宫以后，王公公在背后里和门徒感慨：“不愧是本朝三元落第第二人，又有才学又慎重，对得起陛下的正视。”
路上遇见的官员、内侍无不要多看一眼, 赞声风神秀逸。
与他满腹才学、实务比拟，印书法反倒成了最不要紧。
天子早有筹算要磨练他，叮咛道：“你殿试那日作的策问不错，本日便再印一篇边策进上吧。也不必下去写，就在这里劈面雕版给朕看看。”
不，这不是他发明的，这是群众……本国群众的聪明。宋时并不居功，低头冷静盯着案上的油印机，左手握着辊子，在调墨板上把辊子上的油墨蹭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