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一听到这个动静,贾元春分外不安,她已经多次向贾府带信奉告父母: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
“本宫也不知切当环境,你阿谁作死的弟弟,传闻存亡未知,本宫说了,这只是小道传闻,只是传闻,你不要往内心去。呵呵!本宫要沐浴换衣,待会还要去养心殿奉侍皇上呢!”水蝶掩嘴嗤嗤发笑,笑得花枝乱颤。
她永久没法晓得的是,此宝玉,已非彼宝玉……
想了想,水蝶仿佛是自言自语,但声音提得很大:“堂堂国公世家的贾府,当日多么风景,流金淌银,名扬天下,却不想今时本日,要用一个女人去换来烈火烹油、鲜花著锦,以求再度复兴。唉!贾府的男人都死绝了么?可悲!”
贾元春行到门槛的莲步微微一滞,贝齿紧紧咬着红唇,用心假装不知身后水蝶那对劲的目光,婷婷袅袅地走回寓所,一面走一面想,就算我是颗棋子,就算我再心不甘情不肯,就算天塌了,我也得这么去做,怨得谁呢?
鸡鸣曙陌紫光寒,莺啭皇州秋色阑,在贾宝玉还处于昏倒中的同时,凤藻宫一处大殿以内,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一名宫女对着长官上的人盈盈下拜:“婢子给娘娘存候,娘娘千岁。”
“真会说话!好了!你下去吧!”水蝶这回真没有留下她的意义,贾元春说了声“是”,恭敬走出,水蝶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有些猜疑,水溶让我做的这一件事,看起来是功德啊,但是他传来的函件没有说清楚,不过他做事最为稳妥,向来没有下错棋子,应当自有妙用吧,女人光有标致是不可的,量她贾元春也翻不了天!
“娘娘你说,宝玉他……”贾元春面无赤色,莲步一个踉跄,几近跌倒,声音也不自发大了几分。
“宝玉啊宝玉,你有通灵宝玉护身,天降吉祥,姐姐信赖你不会有事的。”贾元春远观这六宫的繁华锦盛,提不起半点兴趣,内心只要莫名的哀思,行到居住的小院,抱琴还在那边薰衣呢,贾元春索然有趣,穿过几道垂花门,这里是寺人夏守忠的住处,只能靠他了。
摸了摸香袖里的图纸,贾元春目光果断,贾府若亡,宝玉必死,那我活着有甚么意义。但是,若捐躯我平生的自在和幸运,在这见不得人的处所,幽居一辈子,我一个令媛蜜斯,真的忍耐得了吗?可悲吗?
“你进宫几年了?在本宫房内大喊小叫,成何体统!还亏你是掌管礼节的,既然为人师表,可勿要监守自盗。”水蝶不悦道,内心却利落得很,不晓得为甚么,看到别人痛苦,她就欢愉。
水蝶的玉指剥开了一颗荔枝,自顾自吃着,一骑尘凡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皇上对她也算宠幸了,此时她的神采,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怜悯怜悯,总之,难以揣摩。
六年前,因为“贤孝才德”,贾元春被选入宫中,当时宝玉才三四岁,贾元春为长姐,自小受贾母体贴教诲,懂事以后,其一深恐贾母大哥体迈,不力关照小孩,其二她顾恤弟弟这个“病秧子”,入宫之前,便悉心传授宝玉学问礼法,以是她和宝玉,虽是姐妹情分,实在情同母子!
一张娇媚、澹泊、安静的面庞上很宁静,贾元春未敢有半分越礼,悄悄等候着水妃娘娘的答复,后宫女子的品级刻薄森严,她现在尚未有封号,连天子是甚么模样都不清楚,而前面的娘娘,本名水蝶,乃北静王水溶的亲姐姐,已封皇贵妃,天然不能获咎,不然你如何死的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