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将龙禁卫安插在岳府的各个角落,阿谁时候他并不晓得我在岳浊音的小楼当中,他所抱的设法是,非论悍贼由那边进府,都有龙禁卫在暗中监督。而他给龙禁卫的号令,就是如果悍贼将我掳走,切不成打草惊蛇,务必暗中跟从,至其窝点,如有朋友便可一网打尽,若无朋友亦能斩草除根。
以是这一次的大功是岳明皎的,皇上一次升他两级,可见是拔去了一根多么令人坐立不安的眼中钉呵。至于看到了当时统统的龙禁卫们,不必担忧他们说些甚么关于我与悍贼的事情,因为皇族给他们的要求就是:只做不说,舍生忘死,唯皇命是从。
床边的椅上坐着青衣男人,黑软长发垂于胸前,清澈如潭的眸子因我的醒来而星彩一闪,目光流泻在我的脸上。覆在我掌心的大手悄悄用力将我的手全部儿包住,明显非常体贴,却一声儿也不言语。
仍旧忍不住起家,渐渐行至窗边,坐在案前椅上,凝睇着满院落叶入迷。不知不觉间白日畴昔,黑夜到临,寒星西坠,苍日复升。一个日夜又一个日夜地在面前悄无声气地流逝,偶尔有穿过窗棱的日斑或月斑印在案上,像是一张极其熟谙的面孔,伸出指尖想要轻触他的脸,却除了微尘甚么都没有。
我含笑地悄悄低下头来,现现在与这位哥哥,有些话已可心照不宣了。他抬起手,苗条的指尖挑起我垂于颊边的一缕细发,细心地理向我的耳后,收回击时就势悄悄地揉了揉我圆润饱满的耳垂儿,暖和的指肚儿带给人丰富的安然感,乃至于我这被秋夜的冷风吹得有些僵冷的身子刹时如同置身于柔嫩的绒毯当中。
我徐行行入那爬满了藤萝薜苈的架廊下,斜倚在暗影里,抱着微微发寒的双臂,神思又有些发散。
我毫发无伤,只不过是昏睡了一整天罢了。
厅外是清秋寥落的院子,树上檐下一排排的红灯笼并不能为这惨白月光漫洒的夜晚凭添任何暖意。除却偶尔飞掠过的惊鸟外,这院中便再无别的响动,与那正偏两座厅内的笑语喧声形同两极。
岳浊音说……我是被一名赶在最前面冲过来的、轻功超群的龙禁卫奋勇跃下绝壁揽住腰身救上来的,因为龙禁卫不管何时都蒙着面孔,是以终究也没法确认究竟哪一名才是我的拯救仇人。
至于龙禁卫,却本来并非季燕然所指派。皇上真正将龙禁卫的批示权交予的,是岳明皎。岳明皎通过悍贼犯案的行动,亦对他的脾气体味甚深,他以为一旦悍贼得知他是卖力抓捕他的钦命官员,必会引得他至岳府犯案以事挑衅。因为悍贼在此之前曾将我掳至树上过,是以岳明皎猜测,悍贼若至岳府犯案,目标必会是我。
绿水轻声地答道:“回蜜斯,老爷荣升,本日依礼在府中设席,以谢圣恩。”
“谁……”我轻声地问,“是你么……”
“饿不饿?”他问。
我悄悄地立于廊下暗影处,府院内灯火透明笑语欢声的热烈场景仿佛与我之间隔了山山川水,统统的声音都难以传入我的耳中来,只要满眼的不那么实在的红光绿影令人视野渐渐恍惚。
岳府的正厅平常是不开的,我们一家人每日也只在前厅用餐,现在正厅开放,大宴宾朋,坐的都是当朝官员,正厅中间的偏厅则是官员的家眷,因为岳夫人早逝,我又是未出嫁的女儿,以是家眷这一边便由岳浊音来卖力接待。
我缓缓回过神,面远风景重又清楚,我仍站在树下,而在我面前沉声呼喊着我的,不是虚无幻相中的那小我,倒是我的哥哥,岳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