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堆杰布公然大怒,只是怒归怒,终不过只是涨红了面孔,狠狠的盯了一眼阿旺平措,哼了一声算完。
屋中一侧,几个神态各别的衣衫富丽之人,正躬身而立。站在最前的,乃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从腰间所系的毛带上能够看出,此人极有职位。这个老者不是别个,恰是当今吐蕃赞普郎达磨立的大论,阿旺平措。
是以,目睹说话的是他,说的更是老练无脑之言,世人便除了心中嘲笑,却无一人多言甚么。
此人叫占堆杰布,占堆在藏语的意义中,便是克敌制胜的意义。乃是郎达磨立的兄弟,现在身据八茹中,戍卫红山宫一部,称为臧茹的大将。
阿旺平措此计不成谓不老练。以姬罕答一族离了吐蕃近百年的硬伤,那里能细分的清现在此地宗教的分属?一旦端的如此实施了,结果殊难预感。
人堆中,一个手足长大的男人,先是忍耐不住。两手拽了拽颌下乱草般的浓须,俄然上前一步,大声道:“赞普,何必如此烦恼?那戎王所部不过数百,今已全在我臧茹所围当中。只消你一声令下,某必取其首级来献。”
世人皆知他与占堆杰布不睦,现在目睹其一脱手便是凌厉至极,心中均自凛然,悄悄提示自家,切莫等闲多言,免得神仙打斗,殃及凡人。
相对吐蕃根深蒂固的思惟,贵族们更偏向于前者,因其更合适他们的统管理念。而大乘佛教,却更被布衣仆从阶层追捧。世人磨难,又有哪个不期盼能得佛祖垂怜?若此生不能得,那便更求来世,这类绝望中的希冀,天然也便更易进入他们的心中。
扎西,藏语乃是吉利之意。而甲央,倒是指的菩萨之意。阿旺平措献策让郎达磨立误导姬罕答去拜扎西甲央,便等若将其置于吐蕃统统贵族大师的对峙面。这一招若出,就算戎王之名,再如何显耀,但触及到两边信奉的底子,便再没了回转的余地。
所谓大论,便是大相,也就是宰相的意义。吐蕃官制,赞普之下,设大论一人,小论一人,小论便是副相。再往下,乃是内大论、整事大论,及外事大论、刑讼大论和府库大论。
阿旺平措浅笑点头,道:“汉人有言,得民气者得天下。今我吐蕃公众,贵族重苯教,而布衣仆从重佛教。赞普既得江让多吉贡布承诺,何不指导戎王去拜大昭扎西甲央?”
他虽脑筋转的慢些,倒也不算笨拙到家,不然,单凭和郎达磨立的干系,是万难稳坐于臧茹大将之位的。阿旺平措方才所言,极有事理,他本身一时莽撞,被人抓了话把儿,这会儿,便唯有忍着咽下这口气了。
阿旺平措微微一笑,点头道:“赞普如何钻了牛角尖?戎王贵则贵矣,然今时非昔日可言。岂不知我吐蕃目前,除却赞普外,另有活佛在侧?”
而世上事便是如此,差之毫厘常常便谬之以千里。郎达磨立虽并未看不起岳大官人,但在他想来,一个汉人再短长,又如何能够短长到,体味吐蕃宗教权势的秘闻?
他侃侃而谈,未直接答复郎达磨立所问,开口所论,却言及全部吐蕃局势。占堆杰布凶睛一瞪,又待要说话,却见自家王兄另有世人尽皆面色凝重,这才赶紧止住,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而郎达磨立听完阿旺平措所言,却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未表示任何定见。
郎达磨立眉头一皱,站下身子瞪了他一眼,心中悄悄感喟。自家这个弟弟除了一身勇武尚堪一用,其他几近是一无是处。这类无脑之言,随便就漫步出来,岂不让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