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曾经说过，她只要凝醉一人。
夏末初秋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明显凌晨还是一片晴空万里，现在却转眼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姜凝醉并不说话，她偎在马车的一角，神情冷凝，似是不肯再去细想颜君尧口中的这些事理，她倦怠地闭了闭眼，不肯出声。
许是姜凝醉最后的话没有一点沉沦，以是颜君尧才会那么震惊，待得他回过神之时，姜凝醉的马车已经走得太远了，他徒然追了几步，发觉相隔渐远，想要追的时候却为时太晚。
姜凝醉不睬，她的眼神固执得落在凤仪宫内，低声道：“我要见她。”
“时候不早了，太子妃还是早些解缆出宫吧。”碧鸢终是没能把实话奉告姜凝醉，只能避重就轻道：“马车已经筹办好，出宫以后，自有人策应，太子妃不必担忧。”
“你不会明白的。”颜君尧挣开祁月的手，怔怔道：“你不晓得，凝醉为了这个颜国，为了皇姐做了多少，我只是想不明白，凝醉的所作所为，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皇姐如何会半点不动情，她如何忍心赶她走？”
“太子不必为我挂记。”幽幽的声音顿了顿，姜凝醉道：“我们，各自为安。”说罢，车帘落下，只听得姜凝醉在马车内轻拍了拍车厢，侍卫领命，载着她往宫门外走去。
看来，该是时候收网了。
你知不晓得你这么做，如同凌迟我于无形？
凤仪，既然你不肯乖乖嫁给我，那么就算是抢，我也要获得你。
碧鸢迟迟从凤仪宫内走出来，她面色不忍地看了姜凝醉一眼，嘴唇嗫嚅几下，终究垂下头施礼道：“太子妃。”
半晌等不到马车内的动静，颜君尧又急又沉闷，他刚想要走近马车去看个究竟，不想姜凝醉先他一步翻开了车帘的边角，她的声音隔着帘布传来，轻渺而不实在。
面前红匾金漆的字晃得人眼眸生疼，姜凝醉沉默站在凤仪宫门外，风吹得她的胸口空荡荡的，反响如泣如诉，一声一声砸在她的心头，让她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惊骇过。
祁月被颜君尧甩到了一边，她勉强站稳身子，急道：“长公主这么做，必定有她的事理，你也不要再为太子妃挂记了。”
听出了碧鸢的言下之意，姜凝醉淡然退了两步，她想或许是风太大了些，不然为何会吹得她的眼眸生疼，如同燎原之火，似要将她面前的统统燃烧殆尽，只余下满目萧瑟，终归不复光亮。
冷静念了姜凝醉的名字，唇齿之间仿佛都沾上了苦涩的味道，她低眉笑了笑，声音透着无法，落了整室的凄哀。
祁月在一旁冷静将统统看进了眼里，直到这时，她才伸手拉住颜君尧，道：“颜国太子，你不要太难过了，现在宫中情势瞬息万变，或许出城，对于颜国太子妃而言，是最好的挑选呢？”
沉默了半晌，碧鸢还是照实回道：“太子妃甚么也没有说。”
颜漪岚，你为甚么要骗我？
碧鸢低叹一声，道：“太子妃还是尽早启程吧。”想了想，她又道：“或者太子妃有甚么话，奴婢能够代您转告殿下。”
听闻颜君尧的话，姜凝醉只是苦笑。
姜凝醉不答，她转头，看着身后巍峨的宫殿，满目淡然。旧事自她的面前一一闪现，如同幻灯片放映而过，她闭目，顺着侍卫的指引坐进了马车以内。
栖鸾殿里静得出奇，若不是屏风内传来一阵轻微斟酒声，几欲让人感觉碧鸢是在自说自话，半晌，颜漪岚才问道：“她最后说了甚么？”声音嘶哑，透着万古不化的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