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安地瞟了本身下属一眼,一边转头不住地望着,一边渐渐地退远了些。
“李虎贲,疾风知劲草,却也能摧大木。非我打单于你,即便你真的如愿做成高相公的半子,却见恶于高家,强求而来的姻缘,于你今后到底是福是祸,不消我说,你如果个聪明人,当也能够想到。”
“高氏洛神,我既开口求娶,便不会半途作罢。休咎成败,天知,地知,而你我皆不知。重阳日,见分晓便是。”
别人如猴精,力量大,天发展了两只飞毛腿――就是靠着这俩腿,才多次得以在乱战里活命。现在却罕见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那小我!陆家的至公子!“
“倘若,你是出于一片倾慕之心,这才执意与我相争……”
一个是士族后起一代中的杰出后辈,不但文采风骚,并且军功卓著,可谓是文武全才,命世之英。
李穆放下了手中的鬃刷,洗了洗手,起家谛视着他,笑了笑:“不敢当。陆公子有话,请讲。”
为应重阳佳节,本日考校的地点,也设在了北郊驰名的登高之处覆舟山。
陆柬之望着他,眉头紧皱,忽回身拜别,背影敏捷地消逝在了雾霭般浓厚的傍晚暮色里。
刘勇唤他。――因前几日他晋了中郎将,故这小兵改口这么称呼他了。
……
“你要如何,才愿收回此念,勿是以事,再难堪于高家?”
迎下落日,一个颀长的青年男人正朝着这边的方向大步地走来。落日的余晖,将他满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野地里的野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的神采庄严,径直而来,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李虎贲,你为何,定要求娶相公之女?”
刘勇是个从北方逃亡而来的孤儿,为混饭吃,做了兵卒。几年前一场战后,清理疆场之时,被当时还只是个百人长的李穆从死人堆里给拣了返来。活下来后,就一向跟着他。
“她不谙世事,心性纯善。我没法设想,倘若她往前面对如此地步,将如何自处?”
胜者,为高家之婿。
“李虎贲,某陆柬之,冒昧来此,乃是有话,可否就教李虎贲一二?”
李穆牵着他那匹玄色战马,停在河边,用手中鬃刷,蘸水,亲身一下一下地为它梳洗着满身毛发。
“李虎贲,你莫怪我直言至此境地。但不管于情,还是于理,我之所言,到底是否在理,你该当有所判定。”
半山的一座观景台,本来是为城中那些爱好游山玩水的达官朱紫于登山小憩之用而建的,本日改成了评判席。地铺毡衣,上设数案。中间一案,为天子之席,两侧照了挨次,顺次是高峤、许泌、陆光等人的坐席。
远山残阳将暮,铺满了一地的平地,亦将那条绕着营房蜿蜒而过的饮马小河染成了一片粼粼的血朱色彩。
“你因了军功,现在申明高文,本正可趁此良机,结好过各方,今后如鱼得水,出息不成限量,你却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宁背上一个挟恩求报、趋炎附势之名,也不吝同时开罪高氏与我陆家?”
“你若开罪了高、陆两家,你觉得许司徒能庇佑你一辈子?何况,非我于背后对人有所非议。你同时开罪高、陆两家,今后只能仰承许氏鼻息。以许司徒之胸怀,非容人之人。他既以你为棋子,今后用,或是弃,全在于他的一念。我瞧你也是个豪杰人物,莫非你果然情愿自绝后路?”
他望着乌骓,眼底透暴露一缕如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抬手,和顺地拍了拍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