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孔丘却也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竟接着赵无恤的话头聊开了。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 ，浅则揭……
孔子沉吟半晌后又道：“至于乐意和心志。黄鸟黄鸟，无集于穀，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归，复我邦族……我能听出小司寇的思乡之情，但却总感觉言不由衷。小司寇莫非是下不定决计归去？”
几月未见，赵无恤的表面没太大窜改：他四肢纤细，肩膀宽广。和婉平直的炭黑头发，比夜还深沉的眸子，乃至那含笑也与昔日没甚么分歧。他额上阿谁纤细的鹖冠与他非常班配，乃是软金制成，鹖尾精美地镶嵌其上。
子贡有行人之志，但孔丘摸不准他此次究竟是带来战役的使者，还是宣布战役的标兵。子路不放心师长，在身后亦步亦趋，而三桓更不放心孔丘一人决之，也派了小我跟着一起上船。
说罢赵无恤恭敬一拜，再次将手放到了瑟上，孔子亦将手笼在宽袖里行礼，眯起眼静待。子贡跪坐在侧，连常日里叫喳喳的子路也安温馨静，他明白，这是夫子与赵氏君子交换的特别体例。
“小司寇此主要弹甚么？”
赵无恤偏头望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三桓雄师，说道：“就奏一曲《江汉》罢……”
“夫子，谨慎，要谨慎啊……”端木赐仿佛话里有话，仿佛意有所指，也不知是让孔丘谨慎赵无恤，还是谨慎身后的三桓。
因为欲速则不达。
招招船夫，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这艘船名曰“济清”，是用于作战的，固然外壳漆了一遍，却仍然能窥见箭矢和剑戈留下的陈迹。登船后孔丘发明上面装潢简朴，固然明面上没站多少精卒，可任谁都能看出，那帷幕和船舱中恐怕满是甲士。
赵无恤笑道：“夫子切勿妄自陋劣，不管如何，《诗》三百篇，君皆能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又闻夫子曾言，朝问道，夕死可矣，本日可贵与夫子相见，故小子想请教一番。”
季孙肥被赵无恤抢白一通，但他的确不是明天的配角，便看向看了孔子，表示他尽快和赵无恤谈前提，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
赵无恤亦不屑一顾：“庶宗子？这么说你还不是季氏的世子？既然如此。本日两位上大夫对话，你在旁看着听着就行，此处，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眼里的青年君子自傲而果断，他的技艺比上一曲纯熟多了，部下的瑟弦仿佛变成了武夫的兵戈，变成了骑士的马鞭。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心声：武者，戡乱，保大，安民，和财者也，他的志向恰是“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孔丘无数次听过这首歌谣，也弹奏过无数次，不过在这里——在济水河上的战舰上，在两军夹河而对，战局一触即发的处所。听着它总感受有些非常。
一曲弦歌乱世悲，两军对峙，维系着无数人的存亡、成败、国运、社稷。在孔丘眼中乃至是周礼运气，却也迟误不了他听赵无恤奏完这曲。
“这又是谁？”赵无恤瞥了他一眼。
停下，快停下来！
人无完人，前者还能改之，但后者，则是在与周礼作对，在挖周礼的根底！
他一伸手，制止了孔丘说话。
赵无恤行事谨慎，这是鲁国人的共鸣。
赵无恤也停止了抚瑟，在说出心声后，他看着孔子，淡淡地说道：“我传闻晋平公无德，强听濮乐，导致晋国大旱三年。现现在，鲁国庙堂早已是陋屋一座，还接受得起这雅乐的旋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