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隔着好几里,他们仍然能感遭到那份炙热,这十多代卫侯收敛的民脂民膏啊,烧了一整夜,还没烧完。
颜高早在十年前就投奔了赵氏,现在官越做越大,统领鲁国材官,在曲阜传授新兵习射,他如何会来卫国?
他有些醉了。
“卫国之火患,已经不止一日堆集了,我前些日子路过卫国,也曾劝卫侯变动其政,谨慎积薪,也就是心胸叵测的卿族们。谁料才过了数日,大乱便已产生,卫侯身故国危,晋、卫、鲁乃盟邦,天然只能由我来清算残局。”
那高瘦的身材,那张庞大的弓,那纯熟的箭技,除了他师弟颜高外,还能有谁?
仇敌已冲破墙垣,从东向西攻打孔宅。子路让人在宅院门口放了火,禁止他们入内,但还是不竭有人冒火冲出去,他和寥寥几名还能战役的门客不竭抵当他们的打击,如同巨浪打击下孤傲的渔船。
还活着的家臣来报,说诸卿家兵已经完整败退四散了,但孔府内里,又被一支军队围得水泄不通,并且那些人甲兵锋利,比诸卿家兵强了不止一倍,家臣门客们都不敢抵挡。
但再英勇的军人,也终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唯有此情此景、此时现在!他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感受不到甲衣的沉重,感受不到淌进眼睛的汗水。究竟上,他不再有感受,不再思虑,只要战役,只要敌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仇敌惶恐失措,子路则生龙活虎。即使灭亡就在身边,但他何惧他们迟缓的戈矛,轻舞欢歌,放声长笑,这才是当年纵酒狂歌的仲由!
“救火?上卿对邻国真是上心,只是不晓得这把差点将帝丘毁掉的火,是谁放的?”
但弓弦响动以后,他却没有感到涓滴疼痛,一睁眼,却见公叔木摇摆了几下,倒在了地上,背后插着一支穿透甲衣的羽箭……
走出府邸后,一昂首,北面有一点红光,那是卫宫新台的火光,高大的楼阙在火光中扭动,挑起的飞檐仿佛浴火的三足金乌,直欲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