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卫秀恍然,“买下了吧。”
一名刺史遭黜,又有一名藩王受斥,朝臣们行事更多了几分谨慎,京中氛围便有些严峻。
可她们,都有很多事要做。二人都晓得要想悠长,只能先处理安身立命的大事。
濮阳像是没有听懂天子表示,轻松道:“那儿归去便说一说她。”
诊完了脉,他恭敬回道:“上回风寒来势汹汹,陛下体健,又得天佑,自无大事,然病根却还未尽去,陛下,还需保重身材。”
这等景象下,有一人却镇静得很,那便是萧德文。
他还考虑到王氏。王氏是外戚,人才辈出,在朝中一呼百应,现在有王丞相坐镇,王氏世人虽也有几个有谨慎思的,但团体来讲,还算稳妥。人主不能不算计臣大欺君,一旦王丞相故去,王氏权势盘根错节,如有不轨之心,实在是个费事。萧德文必将压不住,但等他即位,便有新的外戚,新旧不相容,恰好能均衡,再来,到时七娘也该比现在更加老辣,让她去收拢部分王氏权势,该当不是难事。德文是小辈,与七娘并无抵触,但若换了晋王这等心胸鬼胎之辈,七娘便一定肯为他弹压外戚。如此,连权臣坐大的苗头也给扼杀了。
回到府中,天已阴了,濮阳略觉可惜,召了家令来,先问驸马在那边,又问本日何人上门过了,又有何人送了名刺来。
“顺手写两笔罢了。”卫秀转动轮椅,挪开一些,让濮阳坐到她边上。
天子极珍惜名誉,更是容不得有人欺瞒,此事被代王系的御史当朝捅了出来,天子大怒,当下便黜了那刺史,又归咎荆王,下诏痛斥。
“阿爹仿佛已经下定决计了,要你教诲德文,让他晓得些事。”濮阳靠着她,也不起来,像是闲话家常普通。
濮阳见此,便知天子是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特地召她入宫来。当下便不动声色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知心肠递上话头:“阿爹何故感喟?”
天子却没承诺,闭起眼来,悠然道:“那不成,昔日他是高士,放着浑身才调不消,非要遁藏不出,朝廷也不好劳动他。眼下分歧了,他是驸马,都是亲戚,便是没有师徒之名,教一侄儿又算得了甚么?你劝劝他,教诲教诲德文。”又展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濮阳:“这与你也有好处。”
濮阳也想到了,不由有些沉默起来。
天子转头望向窗外,已是初夏时节,庭中郁郁葱葱,尽是稠密苍翠的绿荫。他面上模糊闪现寥寂:“克日,朕总思旧事。”也许是那阵子萧德文在他耳边多提了几次燕王,也许是到燕王陵前一祭想到了这早逝的宗子,又也许是那一病,让他感觉,他真的老了,这段光阴,他老是想到那些旧事。
天子便低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太医已经极力精简了,可他夜夜秉烛,殚精竭虑,那里又腾得出工夫来做这些摄生之道呢。
“如果然定了他,势需求为他拔擢亲信,光阴一长,难保不会离开掌控。”
这是昨日送到的,濮阳看过,放在案上,内侍还没来得及清算。
卫秀也不急问是甚么事,而是看着濮阳不说话,忽尔一笑。
“嗯,阿爹召我去说些事。”
“是。”阿蓉领命。但她仍有不解,游移半晌,迷惑道:“先生要那片地做甚么?那边的地步,已充足族人耕作了。”
“另有诸王,也要恭敬,哪怕有幸得居东宫,也不成骄奢,忍一忍,总有你做主的时候。”
圣心既有成算,措置政务之事必将便会有所方向。待到春季时,赵王便模糊发觉,他行事之时,仿佛有些呆滞,不如昔日那般顺畅了,不过这点呆滞不那么较着,何况看荆王,前几日他门下一刺史做差了事,叫陛下黜了,这一对比,他这里那点小拘束,便不值得放在心上了,倒是幸灾乐祸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