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站在奉先殿中，殿中唯有她一人，长年供奉的香火也燃烧了，倒使常日总在炊火环绕中的大殿腐败起来。
濮阳自是知他言下之意，正欲开口，晋王又道：“先皇后的灵位既已不慎焚毁，那便就此算了，不必再供回殿中。”
濮阳瞥了眼他身后，见只他一人出去，蹙了下眉：“你杀了德文？”
濮阳回身过来，看着他，神态一如常日，没有甚么颠簸。晋王俄然感觉有些可惜，如果不能让七娘像萧德文那般暴露惊骇要求的神采，倒是缺了些兴趣呢。
来人惶恐失措，在晋王身侧跪下，道：“殿、殿下，执金吾俄然带人，围了晋王府，王妃与王子都在府中！”
濮阳看着她由远到近，她俄然想到，好久之前，阿秀入京还不久的时候，与她说过一句话，她说：我愿与殿下同生共死。当时她很欢畅她的这番情意，却从未去沉思过这句话是真是假。
卫秀笑意调侃，却不答话。清楚是如此孱羸风雅的一小我，此时落在晋王眼中，却与索命的幽魂那般，令人从心底升起寒意。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卫秀的眼中的挖苦之色愈发浓厚。
她背影非常肥胖，体格亦称不上强健，兼之身出缺憾，不必懦夫，就是一小儿，都能等闲将她杀死，可她恰好用本身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前，像泰山普通，不容摆荡。
卫秀看着他，他如何喜形于色，她都未曾改换神采，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晋王顿觉痛快，他尤不解恨，持续道：“你且稍候半晌，仲濛该当就要到了，等他来了，王兄送你二人一同上路。免你鬼域孤傲，也算全了你我兄妹情分。”
这逆贼，天然就是晋王了。
濮阳自是不动的，也不必她动，卫秀到了。
卫秀低头，以食指与中指夹住剑刃，毫不在乎地将剑□□。
晋王更加镇静，他知本身已信了她，但他尤不敢承认，贰心中存着万一，万一她只是骗他，万一这不过一招缓兵之计。
晋王轻视一笑，手上用力，剑锋刺透卫秀的衣袍，没入出来。卫秀仍旧不动，果断地挡在濮阳身前。
晋王想明白了，便突然沉着下来。
晋王不再慌乱，也规复了仪态。他手中的剑，仍然抵着卫秀的心口，他乃至能感遭到将剑身全数刺入这具身材，然后再扔出去五马分尸带来淋漓畅快。
虽作此想，可他执剑的手却在不住颤抖。
剑锋下移，转向卫秀，抵着她的心脏。
卫秀是孤身前来，她肥胖的身躯陷在轮椅中，目视火线，自重甲林立的羽林间穿过，冷硬的刀光剑影之间，卫秀的身形更加显得清癯孱羸。
濮阳的神采终究阴沉下来。
这时，殿外奔入一人。
他一面说，一面涌起畅快淋漓的笑意，他感觉卫秀已经黔驴技穷了，他输给她一次，又胜了她一次，这一回，他要她的命！
晋王感到一种莫名的惊骇，仿佛来自地底的森冷，让他在这炎炎夏季，浑身发寒。如果金吾卫对峙不归顺，这座让他对劲高傲的宫城，就会死死圈着他，内里的人进不来，他一样也出不去。倘若另有十天半个月，他尚能差遣羽林、虎贲与金吾卫一战，但是两日，两支战力相称的军队，另有浩繁愿为玄甲军开城门的大臣，他是不管如何都赢不了的。
他输不起，他身家性命都压上了，哪怕有一点可疑，他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