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眼睛一亮，毫不踌躇地接了过来，她细心打量着，很快便显出喜好的神采来，卫秀微不成察的松了口气，期盼便化作了欢畅，脸上也跟着有些微微发热起来。濮阳自提着花灯，弯身将手中的面具戴在卫秀脸上。卫秀稍稍后倾了一下，但很快便止住了，任由那刻绘成神祗模样的面具落在了她的脸上。
可那个无少年？
二人终是回过神来，各自弯身，依礼见过，濮阳方上前代替了仆人，推着卫秀，柔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
昏黄宫灯闲照，华盖沉寂无声。
正想着，便听闻仆人来禀，东海郡王来访，此时便在门外。
公主府已到了。府门前的甲士见公主，划一地弯身施礼。
濮阳看着风趣，令侍从也去买了一面具来。
大魏民风开通，且二人名分已定，此时同游，纵为人所知，也不会说甚么，最多打趣一句小后代神态罢了。
国君对朝政的影响，可谓立竿见影。齐帝妄图吃苦，大臣们也跟着学，齐太子反倒格格不入，虽有贤臣，终归不济。
她还是一袭玄色宽袍，发丝束以玉冠，腰间佩以香缨，并没有甚么豪华的处所，但是她身上却总存着风雅，仿佛与生俱来普通，随她一挑眉，一偏首，便是无尽光彩。
濮阳低首看她脑后的头发，那发丝和婉乌黑，梳得一丝不苟，以一玉冠束起，这玉冠是她上回赠与的，此时看到，心中的柔嫩被触及，濮阳眼中漫上和顺。卫秀在她身边，她也一样心安。
“夜间无事，又闻是上元，便出来逛逛。”卫秀回道，她目视火线，却能够感遭到因公主站在她身后而带来的心安。
既然是天子下诏，便与天子脱不了干系，只是，此事是探听不出来的。干预修史，并非光彩之事，纵有所为，也必是隐蔽。太史监处，更不会泄漏口风。
过了上元，来往走动的亲朋便少了下来。卫宅也逐步归于安静，筹办起婚事来。卫秀亲力亲为，一件件看下来，便发觉少了伎乐。那几日必定是少不了筵席的，有宴无乐，不敷纵情，她又指派人去采买些善乐律的乐人来，又派人往教坊，去看看可有排练得好的舞姬。
傩戏是祭奠驱傩中演变而来的。一群带着面具的伎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跳起傩舞，边上尽是围观的百姓，人群当中，喝采声不竭。很多百姓也罩上了面具，跟动手舞足蹈。
有周一代，魏所著《周史》最具分量，卫秀也不免正视。见俄然推迟了，又要修新著，便发觉此中恐怕有甚么秘事。
人多，侍从们警戒地跟从，成心偶然地将公主与先生同人群隔分开。濮阳双眸映照着灯火，显得非常敞亮，她含着笑意，一起抚玩。
这是难忘的一夜。
“晚膳时用过一碗。”卫秀回道，“殿下呢？”
魏国储位之争可比齐国更加严峻，可魏国朝中，政治腐败，大臣们虽有所向，也在相互争斗，却不敢担搁了本职。这与天子的手腕分不开干系。
卫秀见她高兴，也跟着欢乐起来，眼中也漾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濮阳提着花灯，并未交与侍从，卫秀也将面具拿在手中，不时看一眼。
濮阳仍有沉沦，但她很快便想到，只需再忍上数月，便可与先生日日相对。她的眼角闪现体贴的和顺，抬手理了理卫秀衣领，道：“先活路上慢行。”
夜色已浓，隔着坊巷，朱雀大街上的喧闹之声模糊传来。上元夜的欢庆浸润茫茫夜色，这一夜仿佛也与平常分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