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又接着抽出一张纸，持续提笔写了起来。
晚宴以后，一壶酒都空了。
昂首见卫秀在孤灯下，又翻出公主新近与她的几份邸报，双眉舒展，殚精竭虑，逐字逐句，看得出神，肥胖的身影，倒影在墙上，孤影伶仃，更显凄寂。严焕忽感觉心伤，他轻手重脚地退了下去，遇见在门口的阿蓉，便低声叮嘱她千万照顾好郎君。
卫秀搁箸：“小事罢了。殿下觉得这酒如何？”
百年前，已有人能造纸，但很多先贤著作是写在竹简上的，故而士人的书斋中，竹简仍占有了很大的一部分。这些著作多为孤本，一旦破坏便没了。
中午前来的，一向磨到晚膳后，也不知这位殿下何来的耐烦。
近侍将杯盏斟满，酒香缭绕在鼻息间，真是醉人。可濮阳却感觉，她若醉了，必是因面前人。
公主方才草创，尚未立名，这月余来投文自荐的，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当不得大用。卫秀不能袖手旁观，还是得助公主一把。
卫秀不由好笑，莫非一杯酒下去就醉了？公主常经宴饮，不当如此量小才是。
戍己校尉……卫秀沉吟半晌，俄然想到甚么普通，目光斯须间便腐败起来，笑道：“他勇冠全军，迟早有这一日。令他好生练兵，过不了多久，便有大用。”
卫秀怔在原地，直到公主罗衣飘颻，行动生辉，消逝在黑夜当中，方拧眉深思，殿下方才是何意？
卫秀何尝不知：“确切是难，可我也别无挑选了。”依她的目光，诸王虽是男人，还不如公主呢，原想再等几年看看皇孙当中许有可堪搀扶之人，谁知救了重伤倒地的公主，也算是天意了。
有肉，天然少不得酒。酒是卫秀带来的，她亲手所酿，这时便令人烫了，与公主扫兴。濮阳端着酒杯，杯中物清如白水，酒香纯冽，微微饮上一口，便冲的人一个激灵，脑海腐败，再一口，暖意自腹中起，伸展至满身。
严焕双手接过，草草扫了一眼，纸上所书有十数人之多，便稍显踌躇道：“公主毕竟是女流，他们一定承情，只怕辛苦荐他们入朝，到头来都忘了如何失势的，与公主没甚么好处。”
可先生分歧，在这一刻，濮阳乃至感觉，哪怕先生样貌浅显，她也是喜好看她的。说是迷恋美色，实在，底子与美色无关。
严焕领命，正要回身退下，便听卫秀又问：“军中几人，当今如何了？”
濮阳不乐，她非好杯之人，可上回清楚说好的。濮阳冷静无语，只看着卫秀，一双美目控告她言而无信。
严焕也是不解：“确切如此，荆王何必屈居于人下？”
有厨役执一匕首，在全羊前解肉。
可纵是如此，她也只看了一眼罢了，一眼以后，便落空了兴趣，更遑论再看第二眼。
朴素君子，美如冠玉。
濮阳托腮，望向卫秀婉婉笑道：“先生不喝酒，却记得为我带一坛来，如此密意厚谊，我铭感于心。”
严焕排闼而入，走到案前禀道：“荆王归去。”
卫秀专注饮食，羊肉上洒了不着名的香料，烤的丝丝入里，油而不腻，咬一口，汁水充满口腔，甘旨得很。
“好，能令人神思腐败。”
濮阳面色绯红，似是微醺，她与卫秀同业，至后院别离。卫秀终是担忧，体贴道：“不如令人调一盏解酒茶来与殿下饮下。”
严焕见卫秀写得出神，便知她有事叮咛，站在一旁，寂静等待。
在竹简上落下最后一笔，卫秀搁笔，抬起竹简来在火盆上烤了烤，口中则漫不经心道：“他既这般好，又怎会帮手晋王这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