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推着轮椅,却一向在低头看轮椅上的人,这会儿她转头过来,恰与她对视,濮阳也未暴露甚么不安闲,唇角勾了抹笑:“何事?”
濮阳便皱了下眉头,不高兴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卫秀孤身坐在轮椅上,纶巾鹤氅,遗世独立,仿佛下一刻,便要飘然仙去。
半晌,近侍回禀,先生晨起便往竹林去了。
濮阳推着她进入小院,沿着那条从雪中打扫出来的小径,进入屋中:“尚无,先生无妨替我看看。”
如此一想,濮阳便笑了,话中也染上了轻柔的笑意:“确切已迫在眉睫。”
初雪,万山空茫。
濮阳行动悠然,走近竹林,只见卫秀在竹林外,悄悄地看着面前那一林富强修竹。
卫秀便不再说甚么,送她到了院门外。
卫秀本想回绝,她行动不便,来来去去,非常折腾。但一想到红梅映白雪的美景,也不由心生神驰,又见濮阳满眼等候,略一思忖,便承诺下来:“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濮阳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荆王毕竟是王,总不能让他等待太久。两名侍婢极有眼色地取过挂在一旁的披风,奉养濮阳披上。披风系好,濮阳望向卫秀,语气安静:“打发了荆王怕是有一会儿,先生不必等我了。”
“如果诚恳拜谢,何必比及本日。”卫秀淡淡道。
“随口问问罢了,阿兄真是多心。”濮阳笑吟吟地接道,目光却垂垂飘远,幸亏与先生说了不必等,就六郎如许这里说一点那边说一点,等他肯走,还不知是甚么时候。
濮阳想起这二人上一世到最后还是如胶似漆,此生竟就此生分了,不由感慨。
濮阳心机不在此,驸马如何,她一贯不放在心上,上一世因各种起因,她一世未嫁,也活得好好的,如此便更不在乎没有没有驸马了。比拟为一个还没影的驸马烦忧,她倒甘愿悄悄坐在此处,与先生小酌一杯。
濮阳回神,随口便扯了个谎:“先生观竹出神,我不忍相扰。”她信步畴昔,走到卫秀身边,想到在邙山,她也常盘桓竹林间,便道:“先生公然好竹。”
她一面说,一面便转动车轮,将轮椅转过来,地上积了雪,车轮转动艰巨,濮阳便站到她身后,帮她推着,口中答复她的话:“倒没甚么大事。上一回宫中帮荆王得救,隔了好久,今晨俄然送了谢礼来,一并奉上的另有拜帖。”
濮阳不知不觉便停下了步子,在与卫秀十步之遥的处所看她。
濮阳亦觉得然:“恐怕拜帖才是重头。”
“殿下到来,为何远观不语?”卫秀俄然出声。
卫秀笑了笑,笑容中似隔了一层轻纱,昏黄飘忽,眼中透出深切的记念来:“好竹的是先父。”
卫秀目送她走远,眼中的笑意逐步散去,留下深不见底的幽沉。
既然三郎已信不过他,他也不再勉强,本日来濮阳公主府,便是为本身。
天又飘雪,落在二人的身上。卫秀昂首,见天空黑沉沉地压下来,便叹道:“手足之情,恐是要形同陌路了。”
卫秀虽方及冠,却已踏足很多漂亮之地,提及各处娟秀江山,亦是信手拈来。听公主说罢,也将去过的一些好去处描画与她。听者与说者很快便倒置过来。
“殿下且去,打发了荆王,再来。”卫秀觉得她是舍不下她口中描画的无穷风景,便哄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