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目光沉晦,有一抹忧愁一闪而过。
可惜,说都说出口了,再变动也难,濮阳便有些烦恼。她看向卫秀,见她手中执一管碧玉萧,便道:“先生擅箫?”
卫秀沉吟半晌,俄然问道:“你感觉,濮阳公主如何?”
卫秀说罢,望向濮阳,却见濮阳正入迷地看着她,她的眼中有粉饰不住的震惊。
草长莺飞的春季,燕衔暖泥,融融春光,光阴大好,而朝局却一日日危急,祸端不竭埋下,濮阳担忧,总有一日,无可控之力。
濮阳摇了点头,不会,叔父们要皇位,虽难了点,却不至于如此周环,天下一乱,诸王争位,鹿死谁手还不知,过分冒险。
濮阳思惟活泼,她当即想到,卫秀真正帮手之人并非萧德文!
一男一女二仆,并未对她的话有任何迷惑,也无半点质疑,寂静地侍立在旁。而卫秀,看着铜制的烛台上那一点如星火般的烛火,出起神来。
此时的藩王,手中都有兵,在各自封地虎踞龙盘,朝廷有雄师,对于一个是不难,但若这些宗藩一起起兵呢?谁能制得住?世家强大已是皇族亲信之患,新帝即位,该安抚宗藩,使其冲突指向世家,而不是萧家内部争斗。
与此同时,晋王已入宫,将濮阳手书上呈天子,天子见手书,细细辨认笔迹,大喜过望,当即调派五百禁军前去邙山,迎公主回宫。
那也是一个春日,萧德文继位不久,诸王在朝,辈分都比他大,干预朝政,常以叔王之尊逼迫他下诏。萧德文深觉得忌,问策卫秀,卫秀言,遣诸王出镇,便可解面前之困。濮阳闻此大惊,让那些宗藩离京,无异于纵虎归山,来日想再对于,便难了。
晋王心头一松,随即更觉不安,但他不敢问,深深行了一礼,便恭敬退下,刚走到殿门处,便听身后天子道:“传诏,解赵王禁令,上朝参政,一如既往。”
卫秀垂眸,她淡淡的勾了下唇角,浅浅的一个笑,还未展开便都收敛。她像是泄尽了浑身的力量,怠倦地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看着那不能行走的双腿,抬起手覆在膝上,却似重逾千钧。
濮阳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朝那处徐行走去。
一阵箫声悠但是来,音色圆润,清幽高雅,如风拂面,如水自心间流淌。濮阳正忧愁,这箫声轻柔,便如能解忧,她不由立足,倾耳聆听。
卫秀略一蹙眉,她直觉不好,却又想不出究竟那里出了岔子,仿佛有甚么脱于节制之事呈现。
卫秀低头看了看,笑道:“称不上擅,只略通一二罢了。”
晋王尽是妒忌地看着天子喜动色彩,偏生还得粉饰,不敢表示出来,又装出欢畅的模样,力求假装毫不知张道之已向天子告了他的状,又极喜濮阳出险的模样。
依濮阳的影象,昆明池畔闻箫声还在不久之前,可回想起来,却像是隔了无数的人与事,隔了万水千山,隔了宇宙洪荒。
父皇已经信了张道之之言,乃至连解释都不肯让他解释。可他却并未措置他,这是甚么意义?是留待七娘返来,再狠狠惩办么?
濮阳心中正乱着,听她这般言语,赶紧称是。
晋王顿觉惶惑不成整天。
那是她上一世见的最后一幕。
濮阳没忍住,问:“有一事,愿就教先生。如有少主继位,朝中世家横行,宗藩强势,是否当使宗藩出镇,以免主上为宗亲所制?”
他惶然不安,已想好了如何应对天子查问,只等天子来诘责,谁料,天子喜过以后,色彩冷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