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史令一走,她便回了含光殿。
著者达十七人,除史家,另有朝中几位文采斐然的学士也在此中。
虽说还是夏季,立秋就要到了,夜间凌晨,还是有些凉意的。濮阳从榻上起家,赤脚踩在地板上,她弯身替卫秀盖好了薄被,才走出门去。
新君即位的圣旨已宣布天下,但此时动静闭塞,都是经驿马一站站通报,或是走街串巷的商贾,口耳相传,待到遥远处,或是邻近国度耳闻新君诏命,怕是半月以后了。
说了几句话下来,太史令便觉新君非常夷易近人,不似哀帝,老是端着架子,可偏生他端着架子也不显贵重,而新君夷易近人,他为臣子也不敢有涓滴怠慢,只更加畏敬。
濮阳自不会将苦衷带到脸上,听她发问,也笑着答复:“本就没甚么事,这两日还是安逸的。”
约莫是怕碰到她的伤口。卫秀挪畴昔一些,以便濮阳睡到迷含混糊时找她,方合眼睡去。
濮阳行事一贯果断。她先安静地召了太史令来,也不问他为何故大将军之功,史中竟无一席之地,只要他添上。她不筹算让卫秀晓得先帝做的事,只想无声无息地弥补上了。更何况,若连史乘都不公道,那些为国为家洒过血,抛过命的贞士,该有多心寒。
卫秀一向含笑看她,直到她坐下了,方道:“你如何来了?前头没甚么事了?”
濮阳拿到成稿,先在目次中寻起。寻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朝代,能入传记的人很多,很多实在也就寥寥数行罢了,另有很多是两三人挤一个传中的,故而不免密密麻麻,看漏了也是有的。
濮阳的这个先帝是指高天子,她还是风俗于如此称呼。
濮阳又等了半晌,才容色天然地走出去。
可更多还是惭愧。仲氏满门罹难,确切是她父亲的错误。
宫人忙稳停止脚,战战兢兢的。
太史令办成了这件差使,心中也是欢畅,正要退下,濮阳俄然想到一事,问道:“周史可修成了?”
本日轻风,日头也不错,不太晒,倒是温暖。卫秀在天井中坐了有一会儿了,身上都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听闻行动声,卫秀一转头,就见濮阳来了。她身后并无宫人陪侍,只一人罢了。
濮阳一听也好,唤了秦坤来,命他去将奏本取了来。
濮阳下诏,命礼部筹办册立皇夫的大殿,又命太史监择谷旦。她昨日就下过诏,册封卫秀为皇夫,卫秀也已是皇夫,但还缺一个册立的典礼。典礼上,由天子授予金册宝印中宫笺表,这些中宫身份的意味由使者从天子手中接过,送到皇夫面前。使者有三,一为正使,令二报酬副,常常为宗室藩王或朝廷高官担负,非常慎重。册封以后,再祭告六合,每一步调都庄严昌大。
濮阳走近了,看到她膝上还沾着一片花瓣,像是方才折花时落下的。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将花瓣扫落,而后坐到卫秀边上。
太史令忙行了一礼:“臣这就去取来。”
濮阳感觉连跪坐的力量都被抽去了。对卫秀,那少量的怨都烟消云散了。濮阳失魂落魄的,她认识到了,她与阿秀的结,此生难明。
太史令恭敬回道:“已修成了。”
这便是气了。
濮阳见到这一幕,便站住了,她屏退了宫人,单身隐到一丛绿树后,远远地看着并不靠近。她望向阿蓉的眼神里带着些恋慕,但更多的还是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