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满室阿堵物,我也是笑而纳之的。”何秀才笑起来,“钱匣空空,还笑阿堵物,不过暗恨不得。”
何栖爱听他们东拉西扯,沈拓悄悄盛了一碗羹汤给她,低声道:“你刚吃了肉,解解腻。”
沈拓露脱手臂细弱的肌肉,道:“我们这边没有好羊肉,天又热,到了晚边不大新奇。我们又不得上好香料,不拿酒去膻,不好吃。”
趁何栖去厨房切生果,跟了畴昔。何栖把香瓜从水盆里捞起来,擦干了水,一回身差点撞了沈拓的下巴,惊呼一声,道:“你怎没在院中陪阿爹?”
何秀才在旁道:“少年侠气啊。”又道,“阿翎心中有道义。”
何秀才看着他,眼神都放柔了。
酒是上好白枫酒,产自汾州,色白酒烈,入喉温烫。沈拓拿酒洒了羊腿,一时火花猛蹿,香味四溢。
“阿姊,你说发横财好不好?”沈计一向入迷听着,也不知如何俄然脱口问道。
卢继这时道:“倒也并非不成,香火畅旺的寺庙,再不缺银子的,佛相都粉着金漆。我曾听闻弥乐教信众极其狂热,为登极乐瑶池,不知供奉多少真金白银与那伙骗子。财帛动听心,何况其数之巨?弥乐教所谓的教主长老不过污合之众,公开里不知多少争斗。弥乐教主为留后路,公开里挪了金银偷偷藏起来,倒也在情在理。”
卢继笑了,摸着胡子,抬高声音:“当年前朝吏治混乱,苛捐冗赋一堆,又有天灾天灾,逼得人活不下去。”他伸手指了指天,“这位当时叛逆时,军队强大,眼看着凑不起军资。本就是为活命才调这卖力的活,没饭吃,谁肯跟着你。太/宗当年不晓得推了多少古刹,虽说厥后装点道:姬家为黄帝先人,灭梵刹恶僧是为弘扬道法。当年实是为了掏庙里的银以放逐饷。
沈计跟着她忙前忙后,何栖脚步微微停了一下,道:“小郎不消帮手,你去与卢小三他们玩。”
“羊肉嫩膻才好吃。”施翎搬了一小凳子,坐那盯着方才变色的羊腿流口水。
何栖也感觉明天应当喝杯酒,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塞翁失马,有没有福尚不知,倒发了一笔横财。”
沈拓卢继等人俱笑起来。
施翎道:“有了多余的,就布施了贫民衣食。”
何栖道:“视你为亲之人,怎忍你烫手端茶?”
何栖不肯对付了事,细想一会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幸运得的横财,与别人无尤,我这俗人自是笑纳。只是,多数数横财皆为不义之财,不义之财接在手里,怕要咬疼了手。比如一杯沸水,杯子只这么大,八分满正恰好,贪多倒很多,不及送到嘴边,就洒出来烫了手、脏了衣裳,反倒得不偿失。”
现在佛教虽也畅旺起来,官府度碟把得却严。前朝之时,大庙占一个山头,圈了地,收取租银,另一面又忽悠着信徒的供奉,个个和尚不事出产,吃得膀大腰圆。那些饿得上顿不济下顿的,得了个饼还要供与佛前求个来世承平。”
沈拓哭笑不得:“你安排得倒全面。”
“我倒去过两次。”沈拓道,“澜江船多人多,繁忙时,船埠上船工脚力多得能挤得掉进江里。澜江还产白鱼、真珠,白鱼拿葱丝蒸了,非常鲜美。真珠是贡品,贵重华丽,我是不得见,听人说颗颗足有拇指指尖大小,圆润生晕。”
加上何栖又不是皱眉垂泪的性子,沈拓非常的别愁都只剩了五分。
“万事总有水落石出的那日。”何栖深深看着他,半晌后笑道,“争来争去没意义,小郎多吃些肉菜,他日长得与你兄长普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