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得早,好些坐位还空着,最前头那十来张椅子附近,更是连小我影都无。
怅望半晌,她收回视野,敛容不语。
“本日我们来得早,没准儿能和惠妃娘娘说上话呢。”张婕妤表情甚是不错,行不上两步,又转首叮咛王孝淳:“好生在外头候着,特别要看好这两个小的,别冲撞了人去,到时候谁也救不得你们。”
张婕妤本日正来葵水,多有不便。
她叹一声,目中漾起一缕怅惘。
更有那高位份的,张婕妤尚需上前一一见礼,奉上诸如“您这钗子是本年最新的格式吧,好生精美”、抑或“这裙子穿在您身上真标致”之类的好话,将一应人等对付结束,这才算完。
这也就罢了,偏她白叟家耳背,又爱说个话,每回谈天,底下的嫔妃自周皇后起,有一个算一个,皆须扯开嗓门、拔高音量,若不然,她白叟家听不见。
她的座头正挨着身后的一溜美人,方才走过来时,她特地看了两眼,见梁嫣也在其间。
不过平常姿色罢了,比吴淑女可差了好些。
张婕妤暗自点头,蓦地想起一事来,不由得眉尖轻蹙。
钱寿芳垂首不语,心下却觉着,张婕妤说得一点没错。
张婕妤这才搭了钱寿芳的手,徐行踏入蹈和门。
这千载难逢之机,谁不上心?
李太后便是怕了这气味,故每次晨定,皆远远坐在宝座上,与底下的嫔妃起码隔了十余步远。
若赶上那私交好的,便停息了步子,聊叙几句不要紧的闲话,以示靠近;至于那些不熟悉的,亦须含笑问个好,宁肯礼多些、行慢些,亦不成明面上获咎了人。
而即便如此,李太后也不肯将坐位朝前移上半步,可见这气味恼人。
究其启事,倒是每逢这天,建昭帝亦偶尔会来给太后娘娘存候。
那十来张座椅,是属于全部后宫说话最响的女人们的,她们个顶个地高贵非常,张婕妤踮起脚来也够不着。
“是么?”张婕妤笑语嫣然,眉眼皆伸展开了。
最怕的便是那寒冬腊月,门窗又不能开,那塞了满登登一殿的女人,香的臭的、浓的淡的,真真是甚么味儿都有,再被那炭炉子一蒸,直能把人熏晕畴昔。
这一起但是有讲究的。
钱寿芳闻言,仍然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沉声道:“回主子,奴婢觉着,这花露的气味很清雅。”
本日,她也用了上好的桂花芳露。
但是,这味道虽大家皆厌,却也是大家不舍,还奋勇抢先,恨不能一味盖全香,教旁人都不得出头。
张婕妤悄悄转首,遥遥睇一目炫圃,但见草色如烟,一起掩至园门,朱楼碧栏间,是浅翠深青的树影,重堆叠叠,一如她的苦衷。
传闻,有几个位份低、坐得远的嫔妃,便是因了在大晨定上与太后娘娘说了两句话,便把个喉咙给叫破了,足养了半年才好。
“出来吧。”她笑眯眯隧道。
思及此,张婕妤抚了抚鬓边花簪,面上亦生出了一丝期盼。
是以众嫔妃才会如此盛妆靓饰、华裳丽裙,一个个可着劲儿地捯饬,生恐落于人后,被比了下去,说来讲去,为的不过是个“宠”字罢了。
影壁后是一片青砖地,平整且阔大,砖缝间探出细细的春草,被那红墙碧瓦衬着,格外有一种精气神。
“主子记下了。”王孝淳躬身道,红衣与红柳也双双应是。
后宫美人甚众,若要脱颖而出,委实是百倍艰巨的。
这一转眼,已是经年畴昔,当年各种,如同一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