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不消闻马桶味儿了,真是谢天谢地。
她这是在石榴街住得太久,竟是忘了,皇宫禁苑,又岂是井市能比?
旧主亦是主,既然身为主子,岂可才离了旧主,便如释重负?
红药再是不想理她,也不好当真撕破了脸,只得含笑道:“这个是我的,多谢红棉姐姐。”
今后后,不过是各自天涯罢了,这等小人,没需求获咎。
且,明白归明白,倒是既不吵、也不闹,更未去争抢撕夺,仍旧老诚恳实地当好差,并不为外物所扰。
林寿香便笑起来,道:“哦,本来你不饿,只方才看你那样用力地吸气,就像饿极了的模样,我还当你闻见饭味儿了呢。”
想那六局一司,夺目之人不知凡己,若她再不知警省,被人窥出端倪来,那些人可不像林寿香这般好说话,到时候,红药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动机一起,红药直吓出了半身盗汗。
红药委实懒得对付她,只点头道了个“是”,便走去床边,寻了块承担皮,开端清算东西。
心头不住暗忖着,红药面上则是一副低眉扎眼的模样。
鼻端传来枯燥的草木味道,隔墙的月季花香犹在,因风而来,又被炙阳灼去,似有若无地浅浅一缕,教人生出莫名的怅惘。
方才刘喜莲沉着脸过来,将红药将去尚寝局当差之事说了,说完了,便摔帘子出了屋,那力道大的,几乎没将帘子给拉断。
在正房门外拜别了张婕妤,得来旧主的两句鼓励,又向钱、王二人号召一声,红药便随在林寿香身后,跨出了冷香阁的大门。
而再往下想,这厌主之奴,与背主之奴,也就一字之差罢了。
深吸了几口气,将那火气向下压了压,她向前凑几步,笑得更加密切:“红药mm,要不我帮你清算吧,你不晓得,我最会清算东西了。哦,我想起来了,那柜子里另有你一支钗子呢。”
向林、钱二人告了个罪,红药便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回到了耳房。
这小宫女看着诚恳,实则心中稀有。只看她一分开冷香阁,就跟那鸟儿离了樊笼也似,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舒爽气,可见,那边的人薄待于她,她内心是明白的。
见她神情冷酷,红棉咬唇不语,心头火却直往上窜。
话音未落,她便不由分辩飞跑至柜前,从里头取出一支扁银簪来,回身笑问:“是这个不是?”
说这话时,她面上挂着熟稔而奉迎的笑,态度之密切,直是前所未有。
心下虽是恨极,可红棉的脸上,却不敢带出一丝不快。
“去,去,这里没你的事,你要真想帮手,外头雕栏还没抹净呢,你去抹了罢。”红棉比她大了一辈,架子搭得实足,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的私物未几,不过帕子、香囊并梳裹之物罢了,拢共也没几样。
见她终究肯回声,红棉大是对劲,更加谨慎奉迎起来,一时递水、一时送瓜子,围着红药直打转。
当置身于隆冬的骄阳之下时,红药只觉六合一宽,忍不住深深地吐纳了一息。
这般想着,林寿香便又生出两分逗趣的心机来,用心问红药:“你可饿不饿?早餐吃了未曾?”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不说别的,那游廊下头还站着两小我呢,那但是真真儿的硬仗腰子,红棉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在这两尊太岁头上动土。
一时清算安妥,红药便向她道别:“我走了,红棉姐姐保重。”
现在红药回了屋,她自不好再偷瞧,又着意卖个好,遂笑着迎了上去,问:“红药mm,传闻你要去尚寝局当差了,但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