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站着不动,半晌道:“你晓得我们要去哪吗?”
滋阳县事情如此尽力,半夜就上班打卡了吗?
敢情先前传闻去乱葬岗剖尸就转头,本来是去备宵夜?
深夜里那一片林子黑黝黝的,从林子边沿看出去,滋阳县的屋脊连缀鳞次栉比,都覆盖在无垠的暗色下,隐在云后的月色给玄色天涯镀了一层油腻腻的亮,看上去像是大地上那座矗立的修建物上的灯火在反光。
铁慈筷子一停。
“你不是说要随我学技艺的吗?”老刘头皱眉道,“学艺这事,天然要日夜不休,别的不说,老夫还急着回籍呢!”
空中整平,铺了花砖,再铺一层木板。床上叠了厚厚的被褥。新买的一套柜子桌椅是本城能找到的最新的式样。墙面重新粉刷了一遍,挂了几幅画。都是名家手笔,假货比正品还多的那种。书案上已经摆满了本地县志,地理志,各种杂记,风行话本……一尊洁白光润的玉瓶儿阳雕双鱼,盛着新开的粉色杏花。
憋了一肚子气的老头被铁慈拎了上马,快马去了城西人迹罕至的风波山,风波山下有风波林,地处偏僻人迹罕至。
铁慈起家开门,门外站着的倒是刘老头,举着个火把,穿着整齐,背着个承担,里头模糊暴露锯子的尖头。
“醋洗满身,抬至亮处,以新油过的雨伞或者丝绸对光检察,则能查骨伤。没有日光,炭火之光隔照也可。”
铁慈逛街归去的时候,宿舍已经焕然一新了。
吃完歇息一会,天也黑了,铁慈练功,调息,洗漱,定时在亥时上床。两侍女在隔壁的小间合住。铁慈向来不要人守夜。
“城外乱葬岗。”老头笑得不怀美意,“去寻那些无主尸首,学学如何剖尸。那边有个野林子,人迹罕至,白骨各处,剖起来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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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林子中起了昏黄的雾气,老刘头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眼看将近走到林子边沿,老刘头俄然一个趔趄,铁慈赶上一步要拎住他胳膊,但是老刘头撕心裂肺惨叫起来,惊得铁慈也脚一歪几乎栽下去。
山林中夜鸟咕咕低叫,氛围中满盈着树叶和不着名物体俱同腐朽的气味,风过叶片唰唰作响如鬼鼓掌,月光一线如弯刀割过一座座残破的坟茔。
丹霜便目视铁慈,意义是是否要跟踪,铁慈摇了点头。
关于当代验尸身例,大多来自《洗冤录》
“这万一是不新奇尸首,如何检察?”
老头终究对劲地笑了,磕磕烟灰,一转头看铁慈又出来了,这回她拎了一个油腻腻的纸包。往承担里一塞,道:“徒弟走啊!再磨蹭天要亮了!”
刘老头顿住。
“备些醋、葱、椒、盐。用水潮湿皮肤,把葱白捣碎敷一敷,再用纸浸醋覆盖一个时候。再用水洗净,伤口就能瞥见了……”
看他不动,铁慈还走在前面,催他:“徒弟快点。”
沈谧穷得衣服都盖不住脚,家里却请了仆人?
那想必就是元檀寺中的百姓塔了。
“起来干活了!”
刘老头:“怕了?恶心了?我就说你个公子哥儿……”
刘老头愣在本地。
说完便觑着她神采。
铁慈看看天,月明星稀,绝对不超越丑时。
不管如何,能遇见一个尊敬他的行业和技艺,也尊敬逝者的人,老是一件功德。
目光缓缓从地上烂出肠子的尸首,转到那一堆肉里的五花肉和内脏,好几个来回。
佩服,告别。
“那里?”
老刘头正在拖骨扒坟,头也不回隧道:“说甚么呢。百姓塔闭塔多年。便是年节开放,也不答应人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