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晁天焦拢着髯毛,看看王贤,待他点头后便道:“老端方,上等户先来吧。”
“这不就传闻了么?”晁天焦缓缓道:“另有中户也多了十户。喏,这是名单,你跟这十三户说下,让他们要么明天先交一部分,明天再来补上,要么明天一并交齐。”说着咳嗽一声道:“先让其他人来完税吧。”
超出斛壁部分的大米,天然哗啦啦落到地下,季家儿子仓猝去捡,却听晁地焦大声道:“别捡,这是耗损,没闻声?再捡就别交了!”
那季大年应一声,将一束丝交给收税的过秤,过秤的副粮长顺手一抓,板着脸道:“太潮压秤,打八折,应收九两!”
“大师都涨你就欢畅了?“里长怒道:“县老爷嫌定的太松,让上面紧一紧罢了!本年你家多交点,来岁他家多交点,十年才一轮,嚷嚷个啥劲!”说着呵叱其别人道:“还不从速去完税,也想跟着涨涨么?”
太祖天子体恤百姓,所定税率是极低的,哪怕加上这些花头,乡民们也接受得起。这也是让粮长收税的好处,他们土生土长,不敢剥削过分,激起民变,根基不会超出乡民的接受范围。
季大年俩儿子一样不敢啰唣,将担子上的粮食,谨慎翼翼将白花花的大米,倒入写着‘四斗’的斛中……斛是官府用来量粮的标准容器,如许收粮能够不消过磅,只消用分歧的斛来组合便可。
别看收税的前半程是以‘良民治良民’,非强迫性的。可一旦有拖欠产生,官府便会暴露狰狞脸孔,派人下乡催课。那一番骚扰,可谓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如果催缴还不交,官府就会追比,打板子、站枷号,非让你倾家荡产也得把欠税补上……
至于地上的粮食,官府就见不着了,由收税的人私分了事,以是说这是个肥差。
每到征税时节,本区的粮长副粮长,便会知会各里里长构造乡民,于指定日期到指定地点纳粮。期间,官府会派书办充当管帐,也行监督之实。这类半官方的征收体例,天然谈不上甚么效力,一天最多能有两三里的百姓完税,七八天收完,就算顶短长的了。
目睹这一幕的王贤,天然是目瞪口呆。
按规定,斛里的粮食要倒满不说,还得超出斛壁,堆成尖堆型……季家俩儿子,遵循要求,将斛里堆得不能再满,刚要为终究完税松口气。却见那晁地焦将袍子下襟挽起,退了两步,凝神屏气、气沉丹田,然后大喝一声,冲到斛前,猛地一踹!
一旁的晁天焦微微得意道:“这一踹,叫‘踢斛淋尖’,踢斛,能够让米粒麋集充分以便再装。淋下来的尖,就算是耗羡了。”
乡亲们纷繁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
那边季大年俩儿子,交粮时也碰到了一样的费事,收粮的晁地焦抓一把米道:“太潮压秤!打九折!应收四斗!”
当然,归在多么何则,是要官府说了算,这就繁殖了极大的寻租空间。每年登记时节,便是户房书吏、里长、坊长的盛宴。切身好处相干,每一户都不敢省这个钱。拿了钱就得替人办事儿,现在又奉告人家办不成了,不但是退钱肉痛,另有个患不均的费事。
“呵呵……”晁天焦笑眯眯道:“这些洒在地上的米,可有一半是归小官人的……”
第一个交粮的乡民,向晁公道报上自家姓名。晁天焦便翻找到他家的册簿,唱道:“十八里一甲甲首户,户主季大年,劣等上,交米三斗六升,丝七两二钱。”他用的不是官府核定的白册,而是自家统计的私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