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眼中的不悦渐重,孟珏的确是非同普通的人才,他悉心种植的儿子和孟珏比拟,都实在不成器。自见到孟珏,霍光一向留意地察看着他,对他的赏识日重。
刘病已的面色怔了一怔,抬眸从孟珏脸上一扫而过,复又垂眸,点了点居中的黑子:“他呢?你如何看?”
霍光站起,笑对霍成君说:“爹有事前行一步,就不送客了,你帮爹送孟珏出府。”
霍成君欣喜地昂首,洁白的颜若刚开的茉莉花,霍光慈爱地看了眼霍成君,出了屋子。
又想起垂泪的怜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思,心终究软了下来,决定再给孟珏一个机遇。
霍光等着孟珏的答复,孟珏倒是半晌都没有说话。
刘病已和孟珏的面前虽摆着围棋子,两人却不是下棋。
刘病已又拿过黑子的棋盒,连续在四周而下,一一符合现在大汉在各个关隘边陲的驻兵,固然偶尔有些处统统一两枚白子,但全部棋盘看上去,倒是密密麻麻的黑子天下。此时再看白子,身处黑子的陆地中,已经显失势单力薄。
丫头扶着霍夫人颠末,霍夫人感喟点头,挥手让侍女都退下。
孟珏笑说:“霍光固然非常了得,刘弗陵也不是昏君,刘家的子孙也并非刘弗陵一人,霍光如果真谋反,他面对的将是天下群起而攻之,以是除非刘弗陵把他逼到死路,不然霍光很清楚天下的情势,他不敢反,也不会反。刘弗陵的命在他股掌间,他的命又何尝不在刘弗陵股掌间?反倒是内里的藩王,恐怕日日盼着霍光能对刘弗陵动手,到时候他们能够名正言顺地起兵,调集天下兵马,天然一呼百应。”
霍光轻声咳嗽了一下,当即有人不晓得从那里走出,悄悄地将几卷羊皮卷轴放在孟珏面前。孟珏拿起看了一眼,又搁到桌上,心中鉴戒,面上却还是淡然笑着。
一枚孤零零的黑子,身居白子中间,看不到任何活路。
仿佛宿世的事情了,一个女子也如许远远地站着,低着头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没有看他。不知是她身上的脂粉,还是她身后的茉莉花丛,晚风中一阵阵淡雅的香。
孟珏唇边仍抿着笑意,悄悄端起了桌上的茶。与其说好好对霍成君不如说忠心于霍氏家属。
霍成君好似如梦初醒,密切地挽住了娘亲的胳膊,“嗯。大抵事情太俄然,孟珏一时反应不过来,以是没有当即和爹说我和他的事情。爹本来已经对孟珏起火,可看到我就又给了他一次机遇。娘,为甚么特地让我抹茉莉花油,为甚么特地让我穿鹅黄的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