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见他已经到了身边。也不便再推阻。起家去往劈面。此时众官员一阵喧动。原來次辅李春芳走进殿來。正与大师打着号召。李春芳字籽实。号石麓。生得个子高挑。面貌清矍。摆布揖手之际。大袖扬洒超脱。不似官员的慎重。倒很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和谁都是客客气气。
常思豪见三大阁臣顺次落座。就空下了那一张太师椅。那明显就是为徐阶筹办的了。但是众官都已坐定。迟迟仍不见他露面。转头想问问刘金吾。却不知甚么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常思豪侧头回看:“你刚才上哪去了。”刘金吾道:“我带薰儿换衣去见皇上了。她穿戴道袍成甚么模样。”便在这时。大殿中嗡嗡的说话声突然肃止。身边摆布衣衫簌响。百官齐刷刷地站了起來。避席而立。
大殿当中尽是百官低语的嗡嗡声。陈以勤颇不耐烦。两手揣在袖中。抬头吐着气闲望屋顶的藻井。李春芳笑吟道:“风云吐纳常尽情。白龙一线上轩辕。”
过未几时鼓乐声起。军士后队变前队抢先开路。宫廷侍卫在后。带同百官分开乾清宫。穿过建极、中极两殿。來到皇极殿外。军士分离列于须弥座下。有内侍指导百官鱼贯而入。
常思豪心想敢情和这帮大臣一比。我这布衣百姓反成了见皇前次数最多的了。不由暗自好笑。
徐阶脸上堆叠的皱纹动了一动。鼻腔中收回“嗯”地一声。算是答复。
祭灶典礼在乾清宫中停止。虽比不得一年一度祭天典礼的昌大。却也办得非常昌大。
内侍指导众官按品级退席。常思豪地点位置是那四张朱红几案之下的最前排。落座以后。就觉有低低的话音在大殿中满盈开來。放眼望去。众官邻者相互以目相顾。口唇轻动。窃窃而语。他们坐姿端方。若不细心辩白。便瞧不出是哪一小我在说。议论的话題也不过是皇上自打即位以來也沒如何上过朝。明天得此良机能见皇上一面。可得好好珍惜之类。
典礼早已经开端多时。迎神、奠财宝等法度都已走完。现在近侍、几大阁臣和首要官员在殿内。其他侍卫、军士、乐手各色人等在殿外。一个个端方谨慎。连大气也不敢出。都跟着隆庆正叩拜灶王。号声庄严。响彻宫院。予人一种无上寂静之感。常思豪和安碧薰见这景象。也不便张扬。只遥遥在核心相候。
一众官员折身见礼。都道:“阁老安乐。”大师众口一辞。声震屋宇。气势极是恢宏。明显是平常都说惯了的。
刘金吾小步靠近。冲安碧薰低低道:“你如何來了。”安碧薰被他这一问。忽地掩住嘴唇。这才想起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端方。忙道:“那我先避一避吧。”刘金吾转头瞧瞧。冲她挤了挤眼儿。低低道:“神仙这就快祭完了。也不消走太远。”常思豪在底下一把抓住他腕子低道:“梁先生和梨园子到了么。”
只见他保持着原來的法度。从世人面前缓缓走过。百官躬着身子悄悄如僵。一时候大殿里静得只剩下呼吸之声。
殿口处现出一个肥大的身影。头戴七梁冠。加长绒护耳包。身穿一袭青色皂领罗衣。白纱中单。赤罗青缘蔽膝。腰间珠连玉佩长垂至踝。在极其迟缓的法度中悄悄动摇。每迈一步。上面的玉滴与冲牙便悄悄碰出滴嗒的响声。
陈以勤眼睛半睁。斜着李春芳:“好。好。状元公不但青词写得好。诗句也是张口就來。佩服佩服。老朽不过是进士的根柢。跟你这紫薇星转世的状元公一比。但是远远不如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