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时候,翰林院编修朱右选唐宋文章得大成绩者八人,编成《八先生文集》,自此天下有了唐宋八大师之称,曾巩恰是八家之一,说他的诗传诵不广,实是为了照顾曾仕权的面子,免得让他耻辱过分,但是在识家眼里,这倒是更大的讽刺,常思豪对文学体味有限,邵方和低垂却都明白朱先生这套借古讽今、移花接木的把戏,不过二人对曾仕权一无好感,以是内心虽清楚,却乐得听朱先生调侃,逗这个闷子。
有人禁不住赞叹起來:“水女人这支歌,曲妙词悠,真是仙家逸品,令人闻而忘忧,”四周人听了纷繁点头,有人拥戴:“不错不错,此曲听來仿佛有温水自头至脚缓缓淋下,满身遍暖,真听得我等如痴如醉,一时连身在那边都记不起了,”一时候又有很多人七嘴八舌地夸奖,忽有人道:“差矣,差矣,”厅中一静,大师目光都集合到了他身上。
文酸公拍桌而起道:“如何不会,纵使再过个四五十年,水女人只要还在这里弹,我便还会來听,”
水颜香不慌不忙,于台中心绣墩之上落坐,左腿悄悄抬起,压上右膝,裙边落定之时,刚好遮住脚面,内里仅露下小小一个鞋尖。
满厅中再沒有谁说话、咳嗽、乃至粗重地呼吸,统统人都悄悄地对她行起了谛视礼。
他身子略往前探,阴沉森隧道:“日月便是明字,东风便是东厂,这不就是在讽刺我说风话,借东厂之势,一手遮天么,”
曾仕权以目表示,将李逸臣略起的身势压了下來,冷冷道:“吟得好,先生胆量,可谓不小啊,”
水颜香一哈腰,将那剩下的半壶酒搁在脚边,喃喃自语:“唱点甚么呢,”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心,惹得几人动容,东面人大呼“虚假”,两人吵作一团,余人论声又起,查鸡架大声笑道:“各位,你们不心疼口水,鄙人倒有点替各位心疼银子了,哈哈,我看大伙还是别再争了,不如请水女人再弹奏一曲,饱饱我们大伙儿的耳福吧,”人们一听这话大是觉悟,纷繁闭上了嘴,争辩的人沒了敌手,也便息声,一时嘈嚣消隐,那文酸公还想说些甚么,被他同桌的人在底下扯扯衣衿,也便怏怏坐了。
常思豪听到“未知谁与许此生”这一句时,心中便是一揪,想秦自吟从孤单中醒來,可想获得情种别人,终究相逢的竟是本身,世事无常,总让人如此有力,不经意间,感到睫边有了重量,他刹时收摄了心神,赶快伸脱手來鼓掌,大声喝采,将这难抑的感情悄悄掩过。
此人约莫三十摆布年纪,身材肥胖,生得一副黄焦焦的面皮,蓄着短须,穿戴打扮算是繁华中流,大夏季的,手里还是拿了把斑竹小扇,见世人都向本身看來,便站起家道:“君不闻‘孤单难醒’四字,孤单难醒啊,此曲绝非怡情之作,实道尽人生孤单,乃千古悲苦文章,你等可曾经历半夜梦回之际,披衣下榻,但见窗间香冷,院中竹寂,宇漏星华,地覆月霜,令人只觉心头哽哽,胸中一缕苦闷,万种孤傲,难描难述,此曲轻柔细绪,如诉衷肠,正唱出其间苦楚,故鄙人觉得,诸公都错解了,”说话之际头摇南北,扇指东西,一副文酸模样。
一曲唱毕,玉指离弦,水颜香缓缓收住气味,身子微欠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