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寂静半晌，瞧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常言说妻不如妾，身边收用过的丫头，常常有的比夫人还得宠，他鼻中哼出一声短笑：“少剑方才腻谈国事，原來心中，也只挂记取女人，”他抬头长嘘：“大好男儿，竟重一婢而轻天下，难道真成了浑人，”摇点头甩衣振雪，飞身形上马，扬鞭而去。
走了不到半刻钟，正遇李双吉骑着马，牵一匹空马赶回，他离老远瞧见常思豪，早大声喊叫起來，就滚鞍落了马，顶风冒雪蹬蹬蹬跑将过來，取出一张小笺递近，口里讲说戚大人派兵联络等事，常思豪觉得是戚继光给了个复书，抖衣雪伸手接过展开，李双吉在旁打亮火折，背身屏风替他照着，只见小笺注释只要八字：“小弟保重，相逢有期，”落款是：顾思依，字呈粉色，乃是用胭脂草就。
李双吉咧大嘴喊道：“哎，你笑个啥么，哎，白走那快呀，等等……”
李双吉有些奇特：“咦，思衣女人明显和俺说过，她的名字是衣服的衣，如何衣边另有立人，”
风声呜啸，疏林内雪走如烟。
江晚道：“答得好快，少剑究竟是佯作不知，还是真沒有想过，”常思豪作笑道：“鄙人脑筋痴顽，能想到的，不过是他要将我收归己用，将來派去守驻边城一类，这本是臣民应尽之职，倒也无妨，”江晚道：“恕江某直言，常少剑作如是想，实有些自抬身价，皇上给你授爵而不加官，不过是个空头名誉，领些俸禄，并无实权，他在九边大将身边还要安插寺人督军，又岂能信得过你，”
江晚止步发笑：“改制变法，谁会听，谁來操刀履行，常少剑此言未免太老练了，况朽屋改复，不过量撑几年风雨，建基构新，方才华象元足，要想让百姓脱困，万姓得福，非得平推宇内，重扫乾坤不成，”
“自知之明……”
常思豪冷冷道：“我与绝响乃是换心兄弟，不管到甚么时候，都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真如有一日皇上逼我们反目，我必然站在他这一边，”
常思豪大觉躁然：“先生想要我如何，就请直说了罢，”
江晚打断道：“你是说他那套剑家方略么，那不过是些墨客之见，纸上谈兵，前有他联手高拱的败例在先，已知断不成行，少剑当知，‘六合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帝王不仁，便以百姓为刍狗，百剑盟那套东西在权贵看來岂值一哂，他们也不过是人家眼中的吠日之犬，想要推行本身的设法，自古至今除了流血，别无它途，”
常思豪瞳孔收缩，似在刹时照见了钟金和乌恩奇扎下的那片连营：圆形的红色军帐紧致错落远连天涯，军旗猎猎如洗……那种连天接地的震惊一眼入心，便再难健忘。
当时钟金的大营只不过两万多人，十万义兵阵列在前，又将是如何一番气象。
江晚闻言警省，如同雄鸡湿羽，傲意顿消，他本身和朱情、沈绿都是才学自大之辈，之以是跟随在长孙笑迟身边，绝非只因他的血缘，而是打心眼里真真正正地服了这小我，以阁主的脾气，如果有甚么能令他半途放弃，除了这件事本身毫偶然义，便是他已将结局看破、看破，晓得统统只是空操心力，断无胜利的能够。
常思豪在风中怔矗很久，想着他话里的“也”字，缓缓叹了口气。
江晚皱起眉头，正色道：“常少剑，江某但是在和你推心置腹，少剑这话，未免太不诚恳了罢，”